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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 第39节(1 / 2)

银朱说您真行,“还说我贼不走空,您才是啊!过去一回,必定顺点东西回来,再过个一年半载,养心殿都得被您搬空喽。”

话虽这么说,高兴也是真高兴。答应位分一日三餐能维持已经很不错了,哪儿有造化吃上这么好的点心。

她们在吃喝的时候,颐行坐在椅子里,很有成就感地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小肚子。

含珍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含笑说:“主儿没察觉,皇上对您宽宥着呐。照说您只是个答应位分,哪里来面圣的体面,皇上却照例见了您,还留您用了御膳,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别的小主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所以就算跟了皇上也不亏,至少这位有权有势。自己这辈子找女婿是不由自己说了算了,勉强和这样的人凑合凑合,一辈子眨眼也就过去了。

反正大家吃得很欢,吃完了小睡个午觉,待日影西斜的时候起身梳妆打扮,收拾完了,上绥福殿等着永常在一块儿入养心殿,不为别的,就为绥福殿距离前殿最近,这里能探得懋嫔的动向。

果然不负所望,檐下站立的晴山被如意唤了进去,那匆忙的样子倒惹得永常在一笑,哟了声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晴山不是得了懋嫔娘娘的令儿,见天地站在外头瞧着咱们出门应卯,又瞧着咱们败兴回来吗。今儿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么急吼吼地进去了。”

颐行想了想道:“八成是肚子疼。”

永常在扶了扶小两把上的绢花,窃窃一笑,“兴许是吧。”也不说旁的了,招呼颐行,“快走吧,可别误了点。”

各宫嫔妃,从各自居住的东西六宫向养心殿汇聚,这个时候通常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颐行喜欢看那些高位的嫔妃争奇斗艳。她们有各色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倒腾出无数种不一样的搭配来,每天的款儿都不同。所以她就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总是叫去,其实后宫的主儿们各有千秋,享尽齐人之福不挺好吗。

如果她是皇上,就每天让小主们列着队,在面前来回走过场,这才是拥有三宫六院最高的享受啊,光让她们坐在围房里,皇上真是不懂情趣。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御前的怀恩来了,站在门前谦卑地说:“小主们,万岁爷有机务,已经赶往军机处了,膳牌今儿就不翻了。才刚万岁爷有示下,下月初一是先帝忌辰,皇上打明儿起斋戒半月,宫中不作乐,不饮酒,忌辛辣,请小主们安分守常,这半月不必再上围房候旨了。”

众人领了命,齐齐蹲安道是,待怀恩抱着拂尘去了,才各自叫上随侍的丫头,重新返回住处。

半个月不必再来点卯,西围房里的小答应无可无不可,东围房里高阶的嫔妃们则不怎么称意,一头走,一头拖着长音喃喃:“半个月呐……”

才散出围房,还能见着贵妃等居住东六宫的主儿,婉贵人偏头对贵妃道:“早前几年也不过是忌辰前三天斋戒,这回时候倒长。”

贵妃则淡然笑了笑,“想是天儿热,皇上图清净了。既发了令儿,大伙儿这半月谨守本分就是了。”

众人齐声应了是,挪动步子缓缓出了遵义门,回程的路上再没人阴阳怪气了,大概是因为没了盼头的缘故,一个个都失去了内斗的精神。

颐行回到储秀宫的时候,朝北一望,正见一名太医从殿内出来,忙招呼了贵人和永常在,“懋嫔娘娘看来果真违和啦,咱们上前问问吧,纵使见不着娘娘,和太医打探一回情况也好。”

贵人和永常在呢,其实对于懋嫔的好歹并不关心,但因住在一个宫里没法儿,只好被鼓动着,一同上前问平安。

第46章 (懋嫔娘娘见红了。)

贵人是三人中位分最高的,自然是她出言询问,打量了面前太医一眼道:“怎么不是英太医来请脉?看你面生得很,是才进御药房的么?”

那太医呵了呵腰道:“臣吴汀白,在御药房办差已经两年了,原是伺候景仁宫差事的……”

晴山忙抢了话头儿,笑道:“主儿们不必担心,并不是给我们娘娘看诊,是跟前带班的芰荷身上不舒坦,特召吴太医来瞧瞧的。”

颐行心下明白,看来又是隔帘瞧病,懋嫔的脸自然是不肯露给太医瞧的,否则一把脉,岂不是原形毕露了,除了暗杀太医灭口,没有别的办法。

永常在颔首,“不是娘娘有恙,那再好不过。”

“吴太医瞧真周了吗?芰荷姑姑还好吧?脉象上可有什么异样?”颐行一派天真模样,含笑望向吴太医。

吴太医道:“回小主的话,没什么异样,不过有些血热,五志过极化火,调理上三五日的也就好了。”

晴山脸上神情有些晦涩,唯恐她们继续打探下去,便匆忙向吴太医比了比手送下台阶,一面道:“时候不早了,今儿有劳太医,太医请回吧。”

回身的时候,她们竟还没散,没有办法,晴山只得上前向她们蹲安,说懋嫔娘娘一切都好,偏劳小主们费心了。

贵人见她有些异样,知道这位晴姑姑是懋嫔爪牙,一向比懋嫔更会看人下菜碟,便一笑道:“娘娘果真体恤底下人,竟请了景仁宫的太医过来给底下人瞧病。”

永常在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哦了声道:“对,宫人病了,明儿上外值看诊就成了,眼下都下了钥,难不成芰荷病得很重么?”

晴山有点懒于应付她们了,宫里头女人就是这样,平时闲暇惯了,凑到一块儿没话也得找点儿话出来,便皮笑肉不笑道:“小主儿,才刚吴太医的话您也听着了,太医说就是血热,没有旁的毛病,病势也不重,小主就别操心了。”

晴山说完就要返回殿内,刚要迈步,听见颐行幽幽说了句:“既然不是懋嫔娘娘不舒坦,那咱们就不必愁了。只是娘娘宫里有了病气儿总不好,明儿我要上殿里请个安,还请晴姑姑代为传话。”

晴山霍地转回头来望向颐行,老姑奶奶脸上带着老奸巨猾的笑,这副神情分明是察觉了什么,开始有意作梗了。

难不成她果然窥出了懋嫔娘娘遇喜的骗局么,今儿还上贵妃的永和宫去了,别不是商议怎么戳穿这件事吧!晴山一瞬白了脸色,她不敢断定,但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以前满以为蜜罐子里泡大的老姑奶奶四六不懂,原来并不是的,一切她心里门儿清。

是啊,大家大族,哪户门头里没有后院争斗,怎么能误以为她糊涂呢。

晴山惊愕之余,强自定下神来,这种随居宫眷给主位娘娘请安的事儿,她不便替懋嫔回绝,只好讪讪道是,“明儿娘娘精神头儿也不知怎么样,这两天人愈发倦懒了……主儿来了,我替主儿通传,见不见的,再听娘娘示下。”

晴山蹲个安走了,贵人望着她的背影一哂:“这晴姑姑随主子,懋嫔娘娘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永常在道:“她没来的时候,储秀宫倒也自在,她一来,弄得整日间鬼鬼祟祟的,懋嫔娘娘连人都不见了,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颐行笑道:“所以才得去给懋嫔娘娘请安啊,我位分低,不说日日晨昏定省,逢着初一十五探望一回,也是应当的。”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方慢慢散了。

东暖阁里头隔窗看着的懋嫔又惊又急,脸上刺痒难消,又不敢拿手去挠,只好一遍遍用湿手巾掖脸降温。

“主儿,明早她们怕是要来请安,到时候可怎么办?”

因着把脉的时候谎称是宫人,才在胡太医跟前糊弄过去。关于胡太医那头,倒是不用担心,景仁宫和妃与懋嫔交好,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们才绕开了英太医,特地找胡太医来诊脉。可如今看样子是被宫里随居的那几个盯上了,懋嫔心里头琢磨,一个巨大的网子编织起来,越织越大,几乎要将她整个儿盖住了……再延捱下去,恐怕难以支应,还有三个月呢,这三个月怎么经受得住这磋磨?她已经生了退意,一日比一日觉得当初这件事办错了,弄得如今有恙,连太医的面都不敢见,怎么能够对症下药!

痒……好痒……懋嫔百爪挠心,那罐子引发她起疹子的人参膏早被她砸了。手指摸过脸颊,隐约觉得脸肿了起来,她慌忙让如意拿镜子,一照之下险些吓得她丢了三魂七魄,只见每一片疹子都有指甲盖大小,红且胀地分布在额头和两颊。

那种痒,是触摸不着的,肉皮儿最深处的痒。

她焦急起来,实在受不住这煎熬,摘了指甲套就要往脸上抓挠,可如意和晴山拽住了她的手,一叠声说主儿不能。她哭起来,“我难受!难受啊……痒死我了……快敲冰来!敲冰来……”

只有用冰,才能压下那份燥热,一旦热气消散了,剧痒方可暂时得以缓解。

如意拿手巾包起冰块,让懋嫔压在脸颊上,一面忧心忡忡嘀咕:“主儿,可怎么才好啊……奴才细想想,往年也常用高丽进贡的人参膏子,从没出过这样的差池。如今事儿全堆在一块儿了……别不是有人往这膏子里加了什么吧!东西是经内务府再到养心殿的,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动手脚?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永和宫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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