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连忙从身上掏出绣帕递出。随蕊犹豫片刻,接过了她的绣帕。
“随姑娘……”沈珠曦顿了顿,斟词酌句道,“前几日你不是还让我遇到什么麻烦,就找你帮忙吗?我不见外,你怎么反而见起外了呢?”
随蕊拿着绣帕,默默擦着红肿的眼眶。
沈珠曦也不勉强她告知原委,她陪她站在狭窄的小巷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儿,别哭了……”
随蕊咬了咬唇,忽然说:“我身上……真的有那么大的烧鸡味吗?”
沈珠曦吃了一惊:“谁说的?我没有闻到呀!”
“……你别安慰我。”随蕊闷声说。
“我真的没有安慰你。”沈珠曦进一步解释道,“我在周嫂子家见你那次,你身上是澡豆的清香。”
“那是因为我换了衣服才来的。”随蕊哽咽道。
“换了衣服就没有味道,不正好说明,味道来自衣服,而不是你自带的吗?”沈珠曦肯定道,“整日和烧鸡打交道,就是嫦娥来了也会带上烧鸡味。只要换了衣裳不就好了?”
还有几句心里话沈珠曦没有说出。
她整日和鸭雀雕打交道,觉得自己都变成了什么野鸟,整日屁来屁去,放到以前——她是万万不会说起如此粗俗的话的。
这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自然而然的事。
随蕊每天烧鸡,身上带点烧鸡味也情有可原。她为何因此事伤心?
沈珠曦犹豫道:“是谁说了什么吗?”
“文有志说我不仅一身烧鸡味,就连用过的信笺上也是一股烧鸡味……”随蕊刚刚才擦好的面颊又被眼泪冲过。
“他放屁!”沈珠曦怒不可遏,脱口而出。
随蕊吃惊地抬头看她。
沈珠曦此时才感到破口大骂之后的尴尬,她轻咳一声,柔声道:“即便是衣裳上有几分烧鸡味,换了衣裳后便清清爽爽了,信笺又没沾过鸡油,怎么可能会有烧鸡味呢?他说的分明不是人话,随姑娘不该当真。”
文有志看着像个读过书的,没想到他竟如此无礼!
沈珠曦顿了顿,保险起见,又问:“是他亲口说的吗?”
“我偷听到的——他在路边向两个朋友取笑我,还把我给他写信的事也一并说了。”随蕊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你从宫里出来的,知不知道什么妃子用的香体秘方?”
香体秘方沈珠曦确实知道,宫里嫔妃整日无事,除了宫斗就是研究美容香体的事情,她恰巧耳闻过几位宠妃的秘方。
“这好办,你把眼泪擦干,我陪你回店里去,找张纸写下来给你。”沈珠曦道。
在她的安慰下,随蕊渐渐止了眼泪。等随蕊平静后,沈珠曦陪她回到了随记鸡店,伙计看着自家小姐红肿的眼眶,自觉地跑进了后厨做事。
“给你……写吧。”随蕊从柜台下找出一张裁成巴掌大的纸张递给沈珠曦。
沈珠曦接过纸笔,把记忆里金美人和冯贵嫔的香体秘方写了下来。
“这配方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镇上买不买得到,如果凑不到方子,我再给你想想办法吧。”沈珠曦说。
“没关系,我认识一队走商,一定能凑够方子的!”随蕊惊喜地拿着配方看了半晌,抬头感激地望着沈珠曦,“这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你若有什么事,我一定帮忙!”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沈珠曦试探道,“不知随姑娘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原谅李鹜当年的错事?”
随蕊一愣,重新看向沈珠曦,似乎此时才想起眼前人是她最讨厌的人的妻子。
她想了想,说:“既然你这么说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沈珠曦高兴起来,笑逐颜开:“随姑娘,多谢你的宽宏大量!”
“……李鹜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随蕊嘀咕道。
“李鹜其实挺好的……”沈珠曦想到李鹜从前偷鸡摸狗的那些破事,还有如今不能往外言说的挣钱方式,小声补了一句,“对我挺好的。”
“算啦,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李鹜什么都好。”随蕊摇摇头。
随蕊急着去素心堂收集香体配方上的药材,沈珠曦跟她告别后,走上了相反方向。
没想到,她刚走出两步,一道聘聘婷婷的身影挡到了她面前。
“李娘子,久闻大名。”女子轻声道。
沈珠曦惊讶而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丽人。
巴掌大的瓜子脸,似蹙非蹙的远山眉,一双水波潋滟的美目含着忧愁,上眼皮微微遮盖了一小部分瞳仁,像凤眼半睁,古典又别致。
“……你是?”沈珠曦疑惑道。
“我叫李青曼,是这镇上的人。早就听说李娘子清新脱俗,德容兼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李青曼微笑道。
李青曼的大名对沈珠曦来说也是如雷贯耳。
这不是九娘最看不惯的女子吗?听说她还曾对李鹜有意,只是李鹜没有回应罢了。
李青曼说的话,放到她身上来也是同样合适。沈珠曦早听说她是个美人,可今日真正见了才知道,原来李青曼是这般大美人!
便是放到美人层出不穷的后宫,李青曼的颜色也绝对能够独树一帜。
李鹜竟然拒绝了这样的美人?沈珠曦目瞪口呆: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