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鹍二人放下行李,草草收拾出睡觉的地方后,就带着各自的武器出门寻找猎物了。
这些天,他们偶尔能打到出来觅食的鸟雀野兔,每当这时,就是一顿大餐,逃亡路上也不忘带着调味料的李屁人亲自掌勺,靠着一堆简陋的篝火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野果,就能烹饪出一顿不输御膳房大厨的美味烤货。
沈珠曦坐到垫着稻草的被单上就不想挪动了,她的腿根疼得厉害,她很想脱下亵裤看看伤口,却又碍于李鹜在场不能得逞。
她刚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李鹜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卷起来我看看。”李鹜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卷什么?”沈珠曦一时没回过神了。
“卷亵裤。”他说。
“你——臭流氓!”沈珠曦的脸腾地热了起来。
“臭流氓想看的是白花花的腿,不是你磨得稀巴烂的腿。”李鹜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罐头,扭开盖子,露出里面绿油油的膏状物,“这是我找那户村民要来的跌打药膏,对你这种外伤也是一样用的。”
沈珠曦红着脸抢过药膏:“我自己来!”
“你行吗?”李鹜狐疑地拧起眉头。
“我行!”
“那你上药吧,需要什么叫我。”李鹜背过身去。
“你不出去?”沈珠曦吃惊地睁大眼。
“别矫情了!赶紧涂药,再不动手,我就拿后脑勺偷看你了。”李鹜没好气道。
他还生气呢!哪有人这么霸道的!
沈珠曦再三确认他的角度看不到自己后,不情不愿地褪下下裳,小心翼翼地把亵裤卷到腿根处。
她的大腿根经过几日马上赶路,已经从一开始的红肿变成皮肉伤了,鲜血紧紧粘粘着她的亵裤,她卷起亵裤的时候,好像亲手把一层皮肤从腿上撕落。
李鹜在场,沈珠曦不想表现得没用,可她紧咬的牙关里还是不由发出了颤抖的抽泣声。
里裤卷到腿根,她的浑身力气好像也跟着离开了。沈珠曦的嗓子眼里溢出倒抽冷气的丝丝声,灼烧般的漫长的钝痛让她连手指都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珠子违背意志,从视野模糊的眼眶里接二连三掉下。
“……你真行。”一只手接过了她抢走的药罐。李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你真行啊,沈珠曦。老子还真没说错,你这腿根子,都快稀巴烂了。”
又羞又不安的情绪涌上沈珠曦心头,她伏在膝盖上,把不争气的眼泪笼在双手里,双腿在李鹜的视线下害怕地并拢,努力往身后缩去。
李鹜按住她不安的腿,没好气道:“你的马桶都是老子倒的,你还有什么地方见不得老子?”
他本意是想安慰安慰这呆瓜,没想到她听了这话,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活像他羞辱了她一样。
“你哭个屁!你又不是什么饮露餐风的九天仙女,老子没对你抱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李鹜蛮横地掰开她的双腿,一股凉悠悠的东西落在了她火辣辣的伤口上。
“你……你不觉得难看,不觉得恶心吗?”沈珠曦不好意思看他,闭着眼抽噎道。
李鹜用指腹轻轻把药膏抹开,说:“老子屁股上长冻疮的时候,比你这难看多了。”
“……有多难看?”
“比你稀巴烂。又红又紫,猴子屁股都比我好看。”
“你们也骑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皮糙肉厚,四处折腾,和你能比吗?”李鹜挖了一坨药膏抹在她另一只腿上,用和散漫语气截然不同的小心动作轻而缓地抹开药膏。“沈珠曦——”
“……嗯?”沈珠曦止了哭泣,用鼻音回答。
“你很坚强。”李鹜用另一只干爽的手,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寻求他人帮助,不是软弱的象征。”
第99章 “湖州相见。”……
空明的月光顺着深色屋檐而下,铺满空旷庭院。夜色中冷清的薄雾,像一层浮动的雪,飘散在寂静的夜色。
原本应该合家欢聚,张灯结彩的元旦,位于北都的韩府上却弥漫着凄云惨雾。
一个沉青色的身影踉跄奔出书房,却又在月光倾泻的屋檐下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摆放在庭院中的简陋棺椁。
接连落水似地扑通声,院中依然身着戎装,满脸疲惫的侍卫跪了一地。
领头侍卫叩首,悲怆道:“韩大人,属下罪该万死!”
院中回荡着他似哭未哭的尾音。
一声过,万籁寂。
无数个头颅磕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韩逢年迈着迟钝的脚步,缓缓挪到幼弟的棺椁面前。
幼弟僵硬而青白的面庞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韩逢年浑身力气流走,他扶着棺木边缘,半跌半坐下来。
他看着幼弟脸上已经发黑的刀口,哑声道:“……是谁做的?”
侍卫头领将躲雨路上偶然发生的一事,事无遗漏地完全转述给韩逢年。
“……二公子带着二十人先行追逐三兄弟一行,属下带着车队赶到时,二公子已经……没了气息。”侍卫头领悲声道,“属下派去白牛县的人已发回消息,白牛县并无符合条件的三兄弟。为了让二公子尽早入土为安,属下带着一部分人随二公子的灵柩先行返回北都,另余的兄弟则继续寻找线索,缉捕犯人。”
侍卫头领一叩到底,颤声道:“属下愿以死谢罪,还请大人饶过其余兄弟!”
“……此事,是他自作主张,你已劝过,他仍要一意孤行。”韩逢年像是大病初愈的人,气若游丝道,“……怪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