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三十文?”掌柜的一愣。
“我们所有人,一晚三十文。”李鹜作势要走,“不行就算了,老子住乱葬岗去,至少宽敞。”
“哎,你——”掌柜的略一纠结,连忙拉住了李鹜,“行,三十文就三十文!我这么便宜,你们可要多住几日!”
收了三十文房费后,掌柜的惦记客栈的生意,又着急去叫人来清理后院茅厕,急急忙忙地走了。
临要出门前,他想起什么,一脚跨出门外,一脚留在门内,伸长了脖子冲沈珠曦四人喊道:“退房时候我要亲自检查的,少了一样坏了一样,都要百倍赔偿的,你们小心着点!”
“叽叽呱呱有完没完?老子不住了,三十文还来!”李鹜骂道。
掌柜的缩回脑袋,揣着李鹜的三十文铜板飞快跑了。
沈珠曦以袖掩鼻,生怕闻到空气中什么异味,含含糊糊地问:“……我们真要住这里?”
“住一晚再说,明天我们去城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姓王的富商。”李鹜道。
李鹜既然决定了,沈珠曦也就不再反对。
她担忧道:“你们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出去吧?”
“当然不会!”李鹜诧异道,“老子会让你和四百个男人单独呆在一起?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沈珠曦放下心来,不再抗拒入住此处。
比起露宿野外来说,这间耳房的确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他们分成两拨,各自进了两面的耳房。
大概半个时辰后,沈珠曦还在收拾马车上搬下来的行李,先前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
“小兄弟!小兄弟!”
李鹜打开房门,沈珠曦看到对面的李鹊也打开了房门。刚刚那个为首的壮汉站在后院门口,对着前院的他们大声道:“小兄弟,我们晚上要吃羊蝎子火锅,你们一起来吧!”
李鹜看了一眼李鹊。
“这天气吃羊蝎子火锅?哥哥也太会享受了。”李鹊笑着迈出房门,向壮汉拱了拱手,“不知哥哥怎么称呼?”
“我姓牛,叫牛旺,你年纪比我小,叫我牛大哥好了!”
“好的,刘大哥。”李鹊笑眯眯道。
“不是刘,是牛——牛——”壮汉连连摆手。
“柳?柳叶的柳?”
“哎呀,牛啊!是牛啊!耕地的那个牛——哞!”壮汉急得蹦出了一声牛叫。
李鹊终于从那东拼西凑起来的蹩脚官话里听出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牛大哥。”李鹊笑道,“我嫂子和二哥赶了一天路累得不行,我和大哥倒是馋虫犯了,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晚上我们带两坛好酒来,如何?”
“好!好!有酒最好!”姓牛的壮汉大笑起来,“等锅架起来,我就让人来叫你们!”
李鹊抱了抱拳,壮汉高兴地回了后院。
“大哥,我和二哥先去买酒。”李鹊说,“等会准备好了再来叫你。”
“去吧。”李鹜道。
他关上房门后,旁听了全程的沈珠曦担忧道:“他们有四百个人,你们两个人,真要过去?”
“你就不好奇四百个人挤在这里做什么?”李鹜走到床边坐下,从凌乱的床上拿起一件衣服,帮着折叠起来。
“行了,我自己来。”
沈珠曦看不下去他叠得乱七八糟的衣裳,再次抖开,重新叠成方方正正的样子。
李鹜看着她,颇为感慨地说:“……你以前连衣服都挂不好。”
沈珠曦得意道:“我是不是成长了许多?”
身旁好一会却没传来回答。
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好迎上李鹜黑沉沉的眸子。他沉默着,拿过沈珠曦的手握在手里。
“你干……”沈珠曦脸一红,想要缩回手。
李鹜说:“我是不是让你受苦了?”
她愣在原地,刚缩了出来一截的手也被李鹜握了回去。
“我们刚成亲那会,我就说过……娶你不是让你来受苦的。”李鹜顿了顿,说,“结果我还是让你受苦了。”
他一改平常的散漫神色,眼里闪过一抹自责。
沈珠曦不想见到他这样,立即反驳道:“我才没有受苦!”
“……你跟着我睡破庙睡山洞,腿根子好了又破,连个安定的住所都没有,这还不叫受苦?”
“这不叫受苦!”沈珠曦生气地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苦!”
李鹜深深地看着她,许久后,他低声说:“沈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