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弃老子出身不好?”李鹜脸一黑。
“这哪儿跟哪儿?”沈珠曦哭笑不得,“我教你认字的时候你不认真,偏要先学诗学和史书,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连艅艎也不认识?”
“……认得艅艎又怎么了,认得也没人给老子钱。”李鹜嘀咕。
沈珠曦把写好的信纸放到一旁,又拿起一张空白信封写上李恰的大名:
她吹了吹上面新鲜的墨迹,怕门人收到信后束之高阁,犹豫半晌,重新提起笔,续写下落款:
“襄州城主李鹜敬禀。”
按理来说,落款和敬词不该写在信封上,但沈珠曦实在怕这封关乎青凤军未来的信笺石沉大海,所以冒然才在信封上写下落款。
为了表示失礼的歉意和不得已,她又在正文中加了两句场面话。
全部写完后,沈珠曦吹干墨迹,将信笺装入信封,仔细地封装起来。
“给你。”
大功告成,她把只待发出的信笺递给李鹜。
“沈呆瓜——”李鹜盯着她看。
“嗯?”
李鹜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使劲揉着她的脑袋。
“你真是老子的大宝贝。”
第166章 如果是往常,李鹜早就……
募兵那日,李鹜亲自坐镇,但凡是鱼头县住人,只要在他面前露上一面,他就立马能出结论:
“赵二狗,你也来参军了?你那老娘不抚养了?有银子?银子算个屁,你走了家里就没人了,滚回去照看你老娘!”
家中有老人要照看的,独生子的,还有弱不禁风的,都在李鹜的筛选下黯然地离开了报名的队伍。
李鹜在前边把关,沈珠曦则在后边登记参军的人员名单。
“菜子……你有没有大名呢?”沈珠曦抬起头,温和道。
“有、有,大名叫陈有财——”应征的少年在沈珠曦的微笑下脸色通红,窘迫地扯着衣角。
沈珠曦在白纸上写下陈有财几个字,又问道:“紧急住址在哪里?”
“什、什么紧急住址?”
“如果你在军中有个万一,我们要联系和寄送抚恤金的地址。”
“我们这种小兵也有抚恤金吗?”陈有财震惊道。
“本来是没有的——”李鹜耳朵尖,听到这话回头大声道,“这事儿是你们将军夫人提议的,你们都要记着将军夫人的好!”
已经登记过的士兵极给面子的发出了应声,几百个声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聋,让沈珠曦不禁面色微红,连连摆手谦让。
来当兵的人,都做好脑袋拴裤腰带上的准备。
但是抚恤金这东西,只有高等军职的人才有。低等军职的人也有,但通常送不到自己亲人手上。炮灰小兵就更不必说了。
陈有财是奔着军饷和李鹜口中“出人头地”的一线可能来的,根本没想过作为小兵的自己万一死在战场上,还有抚恤金可以交给亲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陈有财连忙报出自己父母和长兄的住址,沈珠曦将其用最容易被识别的楷书写上后,放入一个绣着鸭子的粗布荷包交给少年。
“这个荷包务必要随身携带,小心防水。以后有条件的时候,我们会重新登记一次信息,把纸条换成木牌。”
少年接过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口,感激地再三道谢后离开了排队的长龙。
下一个人上前,沈珠曦继续耐心地询问名字和住址。
一天下来,青凤军征募到五千余青壮。
旁观的县老爷脸都青了——鱼头县的青壮一下子就被李鹜抽去三分之二,这县里明年开春的农田谁来耕?
当晚,县老爷在偏房愁得睡不着觉,李鹜在主屋笑得合不拢嘴。
鱼头县是他的大本营,这一批人,他是准备拿来培养成心腹亲兵的。
大军开拔的那一天,李鹜点好人数,正要上马出发,数声熟悉的呼喊从身后城镇传来。
“等等!”
坐在马车里的沈珠曦认出其中就有随蕊和九娘的声音,连忙开窗探头。
大批乡亲拖家带口地往这里赶来。
随蕊扯着自己老爹,气喘吁吁地最先跑到。
“我、我们商量了一晚,想跟你们一起去襄州,你、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们,一、一起走?”
县老爷数了数跟来的父老乡亲,这回不止是脸青了。
他昏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李扒皮这是要把鱼头镇的地皮都扒干净啊!
李鹜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行啊,但是你们要自理吃喝。”
“没问题!我们都带上了!”随蕊得意洋洋地举起双手,上面挂满溢着烧鸡香气的荷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