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睡吧!”沈珠曦羞得不行。
“不行,叫声相公我再睡。”李鹜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珠曦受不了他那在夜色中依然黑亮的眼眸,闭上双眼,用壮士断腕的决心飞快道:“相公!”
“娘子真乖。”
李鹜嘿嘿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响亮一声亲在她的嘴上。
沈珠曦一张脸羞得通红,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见。
那双无辜而湿润的杏眼看得李鹜心底有火在烧,他不敢再这么直勾勾地看下去,伸手蒙了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轻声道:
“……睡吧,呆瓜。”
困意渐渐席卷上头,李鹜手心的暖意烘烤着她的眼皮,不知不觉,她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梦里,她和李鹜化身成了一对羽翼丰满的黄鸭子,太阳出来,就去湖里戏水,太阳下山,就回荷叶下偎依入睡。
李鹜用自己褪下的鸭毛给她做了一个温暖的鸭窝,她在鸭窝里孵出一窝毛茸茸的小鸭,每个都和它爹一样嘎嘎乱叫……
“小鸭……”沈珠曦喃喃道。
“夫人想吃鸭肉了?”
媞娘的声音让她渐渐回转现实,沈珠曦睁眼一看,一脸好奇的媞娘正坐在罗汉床上撑腮看她。
“夫人是想吃炖鸭烧鸭还是烤鸭?”媞娘道,“我这就吩咐下人们去做!”
“不,这段时间府里都别吃鸭了……”沈珠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李鹜呢?”
“大人点卯去了!”媞娘飞快道。
她和沈珠曦一样不擅长在熟人面前撒谎,眼神飘忽,小动作不断,一看就没说实话。
沈珠曦脸一沉,说:“媞娘,你对我还不说实话?李鹜到底去哪儿了?”
沈珠曦当了十几年的公主,威不可侵的架势还是学了几分,她一板起脸来,媞娘就立马投降。
“大人……大人去城外了。一大早就有人来通报,镇川节度使送人来了……”媞娘吞吞吐吐地说着,不时偷看沈珠曦的脸色,“好像是,镇川节度使回商州的途中救下一名女子,对方自称李鹜之妻,节度使就……就给大人送来了……”
“李鹜之妻……”
沈珠曦心里一跳,已经猜出了这名被镇川节度使救下的女子是谁。
……
襄州城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里流淌着不同寻常的空气。
低头行礼的女子起身后,李恰放下茶盏,看着坐在一旁的李鹜道:
“李知府,你看看——此人可是你的妻子?”
王诗咏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望向李鹜。
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干呕。
李鹜捶了捶反酸的腹部,满脸厌恶道:“你是什么土狗,也敢自称老子的女人?”
“李鹜!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妻子,你怎可如此绝情……”王诗咏流下两行眼泪,配合上那单薄消瘦的身体,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放你的狗臭屁!”李鹜毫不客气道,“谁抬的轿子你让谁娶去,反正不是老子抬的。老子要是知道当初救你一回能多出这么多事,就该让你在山里当土匪婆子,也省得像现在踩了鸡屎一样,沾上了就擦不干净!”
“你答应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王诗咏哭道。
“老子没说过这样的话。”李鹜一脸坦荡,“让你爹出来作证!”
王诗咏呼吸一窒,接着捂脸痛哭起来。
“我爹……我爹他已经没了……”
“别哭了——”
王诗咏眼睛一亮,心中刚生出希望——
“反正你爹总要死的。”李鹜说。
王诗咏怔在原地,呆呆看着他。
“你爹就是没死,老子也要让他死上一回。”李鹜说,“当初他逼我休妻强娶一事,我看在他是个死人的份上没继续计较,但你要是再到我或者我娘子跟前晃悠,老子不介意让你父债子偿。”
王诗咏见他态度坚决,含着眼泪看向李恰:“李公子……”
一个无家可依的女人和麾下之将,李恰还是懂得取舍的。
“既然李知府话已说到此处,你就死心吧。”李恰说,“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恩人变仇人,不正是你父亲硬要强扭的原因吗?”
王诗咏无言可对,低头哭泣。
“我听说你当日从徐州带走不少东西……”一边打个巴掌,自认公平的李恰含蓄道,“王姑娘如今已是孤女,不如你……”
“行,你爹当日给了我媳妇盘缠,我也给你一份盘缠。”李鹜爽快道。
他解下腰间荷包,掏出里面的银票和银锭,捡出所有铜板放到一旁,把银票和银锭重新放了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把荷包递给王诗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