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催催——仗着当官了了不起啊!”随蕊没好气地骂道。
“当官的哪有你做鸡的了不起!”李鹜隔着门扉,也骂骂咧咧道,“老子来了这么久,你给老子行过礼吗?可别说我了不起,你了不起!”
“你还想我给你行礼?你偷我家秘方,我没踹死你就是给小珠面子!”
“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能不能不提了?”
“不行!”随蕊斩钉截铁道,“就是再过八千年,我也记得你想偷我们家秘方去做鸭!”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时候,沈珠曦和九娘都换好了衣裳,沈珠曦走到门边,放外边嘎嘎乱叫的李鸭进了门。
“你那秘方能做鸡为什么不能做鸭?”李鹜不满道,“我老早就想说了,做鸡有什么好的,做鸭才是正道。”
“你根本不懂,鸭哪有鸡好,要是当初我爹做鸭,我们随记早就倒闭了!”
“你才不懂,那鸡又贵又柴,哪有鸭子肥美多汁。你那秘方不拿去做鸭,才是糟蹋!”
九娘从身后悄悄拉扯着紧绷的上襦,看着为做鸡还是做鸭好争吵起来的两人,对沈珠曦说:“这两人不能放一个地方。”
沈珠曦深有同感。
“你们抓紧时间,现在就下山。”李鹜说,“我会多缠他一会,你们下山之后就各回各家,短时间内不要出来露面了。”
沈珠曦知道这话主要是对自己说的,出声应了下来。
九娘叫住一个路过的小沙弥,从他手里要来三顶之前的施主落在寺庙的帷帽,各自戴上后,走来时的路下了山——随蕊没忘记她的斋菜,全部用食盒装起来带回了马车。
“还好我准备充分,咱们可以在回程的路上吃斋。”随蕊得意道。
“是是是,你最聪明。”九娘顺着她的心意捧道。
“对了,小珠不想遇见的那人究竟是谁?他和你有什么渊源?”
随蕊话音刚落就被九娘打了一肘子。
“不想遇见自然是不喜欢。那等不招人喜欢的人,咱们就别说了。你要是有心思,不如可怜可怜奴家——”九娘说,“奴家今儿一早,天没亮就起来打扮,结果呢——打扮给和尚看。奴家命苦啊,臭男人果然信不得。”
“什么臭男人?”随蕊立即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你果然是和人约好了在安喜寺见面?”
随蕊扑到九娘身上,一个劲儿的追问,立马就把对沈珠曦的疑问给扔到了脑后。
“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快老实交代!”
沈珠曦还惊魂未定,但好奇心已经苏醒。
在两人热切的注视下,九娘这才说出原委。
“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客人,似乎在军营任职。他死缠烂打奴家好久,奴家看他人品样貌过得去,就想试试也无妨,于是告诉他我今日要来安喜寺上香。那粗人,听了之后高兴极了,连说自己最近也有上香拜佛的意愿。奴家还以为他懂了奴家的意思,没想到……”九娘推开车窗的一条细缝,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罢了,一个没有成过亲的男子,如果娶寡妇过门,定然会遭许多流言蜚语。他可能也和其他男人一样,临到头,又怯了吧。”
随蕊和九娘平时斗嘴也不少,此时却立即说道:“那些臭男人没有担当,不要也罢!你看我,一个人多逍遥自在!”
九娘白了她一眼道:“你不也在愁找不到赘婿吗?”
“那是我爹愁,我愁什么——要不是我爹天天催我,我才不想成亲呢!”
车厢里吵吵闹闹的气氛温馨又日常,极大地安抚了沈珠曦如惊弓之鸟的心情。
渐渐的,她也开始加入两个女友的讨论了。
同一时间,襄阳卫所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喷着唾沫和李鹊据理力争。
“哎呀,你就放我走嘛,这里这么多人,难道缺我牛旺一个就过不得了?我是真的有事,不是随口打蛙蛙,你要是不让我走,我就娶不上媳妇儿,娶不上媳妇儿,那就都赖你!”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在外一向笑眯眯的李鹊一反常态地摆出了面对小猢时公事公办的冷淡表情,“大哥让我们在军营里随时待命,谁都不能离开。”
“你这瓜娃儿怎么这么不讲人情世故?你娶不到媳妇儿就不让老子娶媳妇?”牛旺蹩脚的官话越说越蹩脚,最后转变成了完全的蜀话,“老子遇得到你这个瓜娃儿,嗯是锁斗老子不让走,这下糟了,小九儿肯定不得原谅我了……这咋个搞,我都和兄弟伙说他们要有嫂子了,小九儿在寺里没看见老子,不得恨死老子?糟了糟了……”
牛旺急得原地打转,李鹊皱眉看着他,说:“牛大哥,你不晕我也要晕了。你要是实在等不住——”
牛旺瞪大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去叫个人给你传信,让你约的那人先回家,改日再约。”
“约不到了约不到了!”牛旺猛拍大腿,一口蜀话再配合着嚎啕大叫,“你这鬼娃儿要害得老子娶不上媳妇儿了!”
李鹊捂着耳朵,目光投向平静的军营大门,眼中风云变幻。
他在心里默默咀嚼那个名字。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210章 “记住,天塌下来都有……
沈珠曦在家坐立不安,眼睁睁地看着夕阳隐没,乌云逐渐吞吐出清亮的月牙。
在她就快忍不住寻人的时候,下人禀告李鹜回来了。
她匆匆走出房门迎接,在后院的廊下和李鹜相遇。
两人共同返回卧室,沈珠曦亲自关上房门后,忍不住开门见山问道:“他可有起疑?”
“……之后又试探了我一回,应该还未完全相信。”李鹜脸上没有丝毫轻快神色:“你在佛像背后究竟听见了什么?”
沈珠曦理了理思绪,将傅玄邈和其母耸人听闻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