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到一阵笃速,微弱的马蹄声,孩子爹来了!定柔心跳猛地加快,起身扶着肚子往外走,张嬷嬷和两个宫女急急扶着:“娘娘许是听错了,我们怎么没听到,您慢点,可不敢摔了。”
到了皋门前,果然见一个从人前簇后拥进来,中有一人长身玉立,一袭霁色宽袖长袍,束发白玉簪,腰系羊脂白玉革带,气雅质润,如金如锡,如众星攒月,分外风骨不凡。
她心跳愈发快的不能自己,怦怦击撞着心口,两个脸蛋如熨似烫,火热一片,红了个透。
扶着心口,望着那芝兰琼树的身影,我最爱的男人,我的良人啊。
第125章 慕容贵妃 2 不是朝堂
皇帝踏阶而上, 渐渐到了近前。
阳光映着全身的轮廓,清隽磊落,丰神俊逸, 发束的玉质白润, 碾琢隐起云龙。
风拂衣袍,摩挲着芝兰的香, 定柔微微低垂下颔,抑制心跳, 皇帝携起她一只手, 关切地问:“脸怎么红了?”
她拍拍脸颊, 撒了谎:“刚睡醒, 枕头印。”
皇帝低头抚摸圆滚滚的肚子,问今日动了没, 不舒服了没,每日来了都是这几句,不厌其烦地。
定柔此刻心中只有甜:“动的没有从前厉害了, 张嬷嬷说长大了,翻腾不过来, 不过偶尔还是会踹人。”抬眸间, 猛瞧见他半张脸肿着, 一道醒目的火红伤痕, 长至耳根。
“怎么回事?”她顿时心疼如绞, 踮起脚尖, 探手去摸, 指尖触碰到肉皮,肿的发硬,他疼的吸气:“来的路上不慎被马缰打了脸。”
她反复琢磨那形状, 分明是竹条之类的留下的,他在撒谎,她眼中一阵热意泛滥,想起了他说过的,太后戒尺为法,这么大的人了还打他!怎么能打脸呢!
欺负我男人。
如果不是贵为婆母,我一定找你理论一番,或打一架。
皇帝端起她的小脸,两串泪水极快地滚落,安慰道:“真的没事,已经用了药,太医说,明早就消下去了。”
定柔用力吸吸鼻子,将泪收回去,这个时候不能扰乱他的心思。
相携着步入她的小居,月晓云闲阁,圆桌上摆出了下午茶,几样甜果子,几样糕酥,和一盏香橙桂花露,一小碗猪肝粥。太医说她还是有些血虚,胎儿越大每日耗损越大,孕后期在所难免,要吃这个补血,胎儿才会健壮,生产时才有气力。
她最不喜食内脏,为了孩子强逼着自己吃,每每皱眉捏着鼻子强咽,吃个碗见底,然后拿起甜甜的花露沥口,表情才愉悦过来,嚼着酸枣糕,小小的嘴塞得鼓鼓,嘴角沾了颗粒,吃相活似个刚出窝的小兽,让他看的发笑。
这一笑,只觉阴霾全消,暂时忘了外头的纷扰。
坐在一处,定柔看他笑,将一小块吃了一半的酥递到他嘴边:“你也进一些罢。”
皇帝只喝茶:“我从不半晌吃东西,没这习惯。”
定柔眼睫俏皮地一眨:“尝一尝嘛,这酸枣甜中带酸,很好吃的,我在妙真观的时候,山上有很多野酸枣树,红红的,有的偏酸,有的偏甜,我一看就知哪一株好吃,边摘便吃,有时都忘了回家。”
皇帝只好张口,定柔指尖温柔地塞进他嘴里,尝了尝,脸颊扯拉的疼,微微点头,是不错。
他索性拿起牙箸陪她进了一顿。
心中想着,派人出去找找,哪里有野酸枣树,移栽一些到行宫附近的山头,等小丫头想吃的时候,也来边摘边吃,省的她又怀念道观,胡思乱想,生了逃跑的念头。
唉,谁让他摊上一个爱抛家的野媳妇,一野起来,汉子,孩子,全不管了。
张嬷嬷和几个宫女端来薄荷茶和漱盂,皇帝漱了口,接过帕巾,笑问她:“你还爱吃什么呀?咱们这儿没有,只妙真观有的。”
定柔没作多想,脱口道:“冷水鱼啊,寒潭的冷水鱼,那是天下最好吃的!”
皇帝明白了,想起了石鼓书院的溪水溶洞,原来她喜食洞穴活泉鱼,这个好办,让神武卫到京城各山穴找一找,待有了,辟出来,遣个渔农,把鱼儿养的肥一些,以后一年四季供贵妃解馋。
他想着,届时给小丫头一个惊喜。
他要她在宫里的每一天都笑着过,恣情洒意,这是他给她的幸福。
他今天不能留宿,明日朝上有一场硬仗要打,要养足精神,整理思维,他坐一会儿便要走了。揽着小丫头在榻椅上坐下,十指相扣,说了今天的事,母后同意了,她最担心的已不复存在。
“旨意已到了你家,诏谕已公布,天下皆知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不许东想西想,要恪守不渝知道吗。”
定柔依偎着他的肩,嘻笑一声,小心眼的男人。
“张嬷嬷去接安可了,明日散了朝,四弟带着仪仗来接你,别睡懒觉啊,早早梳洗了,我在春和殿等着呢。”为防有人拦宫门,出了见血的事,明日还是等他把路趟平了,再让她进宫。
她笑着连连点头,忍不住抬头将唇印在他颈间,然后轻轻移到那一条伤痕,烙下热热的吻,只恨不得替他身受了。
明天,你心里并无十分把握对不对,所以你要我和孩子为你打气。
皇帝颇动情,心潮霎时沸腾,只觉所有一切都值得了,立刻俯唇用力地回应。
慕容府众人将圣旨供到了祠堂,阖家三叩九拜,而后上下振奋。
四叔慕容樟近来抱恙,卧榻不起,五叔慕容杨淮南大乱捡了一条命,养好伤从钱塘过来,也跟着慕容槐修道坐禅,养的精神矍铄,捋着须叹道:“天无绝人之路,我慕容家的际遇来了!”
慕容贤、慕容瑞和一群堂兄弟笑的眉飞色舞,拱手相互道贺,等荫封下来,锦绣前程不远矣。
王氏抱着安可不放,一口一个心肝儿啊,舅娘什么的,慕容槐对温氏道:“你为我慕容氏诞育三子五女,功不可没,如今又出了茜儿这样一位大贵人,更是劳苦功高,今日当着全家,我宣布,自今起,正式扶正了你,为靖国公夫人。”
满堂哗然,男男女女一片恭贺声,慕容贤和王氏喜滋滋跪下,改口大叫母亲,温氏端着矜持含笑一福,热泪盈眶。“我儿免礼。”
如果不是肚皮争气,生出一个金凤凰,老爷你到死也不会扶正了我罢?你提防着康儿,怕多了一个嫡子,与慕容贤争夺。
温氏心想,照理官爵荫封内眷,老爷如今是超一品爵,死去的郭氏却仍是正二品郡夫人,老爷在淮南加封了靖国公,但女眷还是以实际官职封诰,皇帝并没有颁布加封女眷的诰书,老爷到京处处谨小慎微,自然不敢去礼部讨要。
续弦只能降两级为四品恭人,如今我沾了女儿的光,不知会不会加封?京城遍地权贵,随便一个贵妇都是外命妇,品阶高一些,到了应酬场也风光一些。
出了祠堂,管家来报,又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