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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50节(1 / 2)

正月二十温氏四十八岁寿诞,定柔随意准备了金玉珠宝做贺礼,打算让何嬷嬷送去,她不爱凑那热闹。皇帝下了朝急急赶回来,惊见小丫头坐在熏笼前嗑着瓜子看话本子,正看到精彩处,笑的眼角带泪。不禁怪道:“你怎么还没走?都巳时九刻了,你难道要晌午去贺寿不成。”

定柔欠一欠身,伸伸懒腰,翻了一页书道:“我就不去了,让何嬷嬷告诉她们我不舒服,听说淮南的亲戚也来了,人那么多,我嫌聒噪。”

皇帝训她:“你亲娘过寿辰你不去这是不孝懂不懂?起来更衣去,我若不是怕朝臣们说道早去了,没得叫岳父岳母觉得我们夫妻不懂事。”

定柔觉得他纯粹多此一举。

皇帝看了看铜漏,顿时急了,叫宫女来给贵妃更衣,准备凤鸾仪仗,又问定柔:“你贺礼准备的什么?”

定柔不情不愿被围着换衣裳,努努嘴说:“一箱珠宝首饰。”

皇帝瞪眼:“就这个?”

慕容府门前填街塞巷,车马骈阗,热闹非凡。

温氏和慕容贤在大门口迎着宾客,王氏也来帮忙,意在多多结交命妇。

高级官员大概是碍于妇人做寿,来不免落个攀附之名便托了女眷携重礼来,中低级官吏倒是和女眷一起来了大半,勋爵豪门一来便是婆媳姑嫂一大家子,剩下的多是京中没落世家,来的人比请柬多了二十倍不止,把几个厅堂塞得水泄不通,丫鬟们进进出出端茶递水,忙的焦头烂额。幸好慕容槐有先见之明,让多多准备了宴席和茶果桌椅,又从田庄雇了许多庖厨和仆娘,才不致手忙脚乱。

男宾到正厅拜访慕容槐,女宾到西花厅品茶,温氏笑的腮帮子都酸了。

待到巳时末刻人流才陆陆续续停顿,温氏终于歇口气,望着宝相街的方向,心想,十一不来了?假如贵妃不来,岂非为娘的脸面无处放?

藏着心事走到西花厅,坐着品茶和围堆闲谈的一见她纷纷起身恭敬,七嘴八舌夸衣料子钗环头面好,或如何如何风韵犹存的或福气深厚,云云,仿佛几十年没见过的亲人,温氏一时应付不暇,只能继续陪着笑连连说“哪里哪里、不敢不敢的……”

一旁角落的几个妾室,皆是慕容槐早年的通房,从淮南死里逃生出来的,有单氏、于氏、蔡氏,瞧的眼底发红,蔡氏嗤鼻冷哼:“瞧她得意的,嘴片子都咧到天上了,当年先太夫人八十整寿都没这般排场!”

于氏也哼:“我进府伺候老爷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蔡氏磕着瓜子道:“干生气也没有,谁叫人家肚皮争气生出一个宠妃,成王败寇啊!”

单氏咬牙道:“老天不长眼偏叫她得了势!和我前后两年进的节度府,论美貌我不输她,就是因为她能生,一个接一个,又会耍魅惑,哄得老爷将她一步步从庶妾抬成如夫人,到如今堂而皇之做了继妻,还成了诰命夫人,真真气煞人!”

于氏也道:“可不是,当年为了哄得老爷去她哪儿过夜,可给我们下了不少绊子,哼,邢家造反那天怎么没让她做了刀下鬼!还有她那个十一,邢家真够无用的!偏她就折了一个儿媳,亲生的一个没死,真是好运气死人!”

单氏一阵抹泪,她只生了一个十四女,那夜屠刀在后,跑的急,母女俩慌乱中走散,到第二日发现女儿的尸首,是被摔死的,头上有个杯盏口子大的伤,血流干了。

单氏为此得了癫狂症,被送到姑子庵,治了多年才恢复神智。

蔡氏绞着帕子:“早知道慕容十一有这能耐,当年就该唆使老爷将她喂了蜡鼎,我等也不会有今天的仰人鼻息。”

于氏高深莫测的笑:“花无千日红,后宫是百花争艳的地方,这一春开完还有下一春,还能让慕容茜永远一枝独秀?不过仗着美貌正盛罢了。你们且等着,有她温良意哭的那天,现在多得意,将来就有多苦悲。”

单氏喝了一口茶道:“这当今圣上也是个怪人啊,放着天底下多少清白小姑娘不要,偏迷恋一个小寡妇,还是带着个拖油瓶的,难不成是个爱捡别人剩饭的主?”说完帕子掩嘴轻笑。于氏道:“可不是嘛,别人家的小寡妇玩玩就罢了,还堂堂正正收进宫封了秩正一品妃,真不知这小寡妇使了什么手段,你们说会不会当年她在宫里做美人的时候就跟皇上有一腿?”

“那干嘛还费劲巴拉出宫嫁给陆家?图个什么?”蔡氏问。

于氏压低嗓音:“外头有传言说陆家公子是皇上派人给……那个了的,说他俩一早就勾搭上了,合谋外放陆公子然后半路截杀,他们好明目张胆干柴烈火,还有说那安可公主本来就是皇上的……”

一品妃的仪仗迤逦走进英博街,两旁的过路者纷纷鞠身行礼,驻足瞻观玉颜,温氏已得了消息,带着阖家妇人们出来恭迎。

定柔下了车辇,系着香狐毛镶边织花锦缎斗篷,内穿芙蓉妆织锦大袖衫,端的是仪态万方,何嬷嬷抱着安可,温氏领着一众敛衽行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被花攒绮簇围拥着步入前厅,命妇们端端正正地依着品阶请安行礼,她强撑着笑说免礼,心里只恨不得时间快些过。

温氏领着几个面生的妇人上前,一一介绍:“这是你表姨、舅家嫂子、姨婆家的嫂子......在淮南来不及拜访。”

妇人们身上的胭脂粉浓烈,熏得定柔鼻子发痒,一个上前恭维道:“哎呦呦,这就是咱贵妃娘娘啊,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儿!”

一屋子人随声附和。

定柔脸皮发热,用力扯着嘴角展开庄重婉约的笑。

筵席罢了,园子新建了廊阁和戏台,南曲班子铿铿锵锵开锣,莺吟鸟啭唱着《仙女献寿》。定柔坐在廊阁里百无聊赖,手中把玩着团扇,转头忽见抄手走廊一处拐角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甩开一把折扇,衣袖边绣着夔纹,心下顿时大喜,对宫女说:“我有事,别跟着。”

起身沿着偏狭的角落走出来,将兜风遮住脸,趁人不备走到游廊转角处,一双有力的手臂立刻锁住了腰身,她环住那个脖颈,吊在他身上,喜悦的不知所以:“你怎么来了?”

男人穿着霁色松枝纹锦袍,束发白玉龙首簪,像个儒生。气息呵在她脸上,道:“岳母诞辰,我来祝寿啊,等这些人走了我亲自给岳母拜寿。”

定柔见到他就觉心头溢满甜蜜,不想分开了,“夫君真好!”

他问:“可儿呢?”

她答:“用过膳睡了,在娘的寝室,张嬷嬷她们看着呢。”

他揽抱在她腰身,问:“你还要听戏吗?”

她甜笑着说:“不看了。”戏不如人。他道:“没人跟着,我们到后园走走吧,我还没仔细参观过你家。”

定柔笑:“这不是您老人家恩赐的宅子吗?”

他也笑:“我恩赐的东西多了,有些我都没见过长什么样子,一纸诏书就给出去了,只有你.....”附到她耳边,低喃了两句什么,定柔被他臊的脸颊火烫,心口怦怦乱跳,这个坏人!

他携起她的手,沿着园子走,十指相交,仆从们都在前院忙,后园难得的安静,一路水流潺潺,花木扶疏,颇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感觉,他们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走过几个葫芦形的月洞门,忽见前方假山下一个小凉亭,便走进去,并坐在靠椅上。

身后两个妇人的身影不知不觉尾随着,正是单氏和蔡氏,两人无意撞见,直当谁人在私会。

“瞧,贵妃娘娘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做着皇妃还不满足,一边偷腥,不知是哪个野男人。”

蔡氏道:“被皇帝知道了还不五马分尸了呀,宠妃也敢偷。”

单氏笑:“真想立时看看她失宠的凄惨样子。”

这厢亭子里的两人,女子仰靠着哼唱一阕小令,团扇拿在手里转动,那扇子是沉香木做的,会散发香,男人依偎着她以口哨相合,一只手臂横在身后,气息近在耳边,心神荡漾地痴看着那精致无瑕的小脸。

她是他唯一见过的,美丽与小巧契合的女人,眉线柔和,无用任何裁剪,恰恰浓淡相宜,清亮如露的眼眸蒙着淡淡的雾霭,嘴唇弧度俏美,自生产出月后,她身上多了妩媚的韵味,两颊不施胭脂,玉晕般的肌肤透出粉润的红嫣,还有那一头的发,那纤巧软柔的小手,他统统爱到了骨子里。他越看越觉难以把持,忍不住想念她的美妙滋味,昨夜的疯狂犹觉不够,只恨天日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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