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抬头,看见江无阴的那刻表情凝固。
他不是没有想过江无阴会知道他身份的那天。
他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让江无阴知道自己身份。
江无阴正注视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皆呆愣在地,还是江无阴首先开口:去。
肩上黑鹰似乎懂了他意思,飞至火上空,展翅掀起阵风,火骤然熄灭。
裴慎难以置信,他在江无阴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这只黑鹰,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江无阴这个人深不可测。
火熄灭的刹那,江无阴来到了他面前,他的眸色阴沉,与平日里看见的截然不同。
裴慎莫名有些害怕。
而江无阴只是脱下外衫盖在了他身上:走吧。
火光烛天,唯有裴慎屋里的火熄灭,离开屋子时,江无阴冷淡地往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问他为什么不熄灭整个王府的火?
月色落进江无阴眸里,隐约看见他眼底冷冷的笑意。
凝王府在那场大火中没了。
这事闹地沸沸扬扬,凝王本就过得惨,如今连府邸都没了,更凄凉。
但对于江无阴来说,似乎没有那么糟。
凝王府没了,那就意味着要修新的府邸,皇帝听闻此事,竟破天荒地将京城北端一座府邸赐给了江无阴。
此次大火,不知道是不是府上人跑得快,有烧伤的,但是没有烧.死的。
这么看来似乎还算是件好事。
新府邸外,一群人正在往马车下卸东西。此次大火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东西,但能带走的还是带走了。
这堆行李中,自然有看家鸡阿白。
自从阿白撞见裴慎是个瓶子后,阿白总是缠着裴慎,到哪都跟着裴慎,一来二去,一人一鸡也熟悉了不少。
裴慎和阿白互相对视一眼后,阿白便探出脑袋,对着裴慎乖巧地啾了一声。
裴慎笑了笑,伸手摸摸阿白的脑袋,内心却很害怕。
江无阴知道了他是个瓶子啊啊啊。
江无阴将他从大火中救出,他心里很感激,可是碍于如今情况,他感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到江无阴,倒是有件事要提。那夜江无阴救他的时候,莫名出现了只黑鹰将火熄灭,但他之前在府中那么久了,却从未见过那只黑鹰。
裴慎被发现后也不是没想过跑路,但都是还没踏出门,就被那条黑鹰拦了下来。
那只鹰平时不在府里现身,可每当他一有什么动静时便会出现,那鹰绝不是等闲之辈,攻击力极强,鹰向来生性凶猛,对付裴慎这么个瓶子根本不是个问题。
裴慎如今只觉进退两难,危机四伏。
但江无阴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未表态,这让裴慎根本摸不清头脑。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搬东西的队伍里多了个不一样的人。
夏冷清。
他们刚到府门口,便遇见了夏冷清,夏冷清向来爱乐于助人,撞见他们在搬行李,自然搭一把手。
这里位于京城北端,王公贵族都聚集在这里,遇见夏冷清很正常,以后还会跟更多人打照面。
夏冷清对这一带比较熟,边帮着搬东西,边给他们介绍这边的情况。
由于京城北端住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这里处处有守卫把手,夜里也会有人夜巡,像之前裴小瓶被偷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再出现。
京城北端并不是一味地住人,在这里相反有一些高级娱乐场所。
比如说大江极其出名的疗养馆,就位于京城北端,王公贵族若有时间便可以去里面享受极致的服务按摩,足浴等等。
裴慎:牛了。
东西差不多搬完,夏冷清准备告辞离开,一辆马车缓缓从门口过。
这是辆暗蓝色马车,裴慎好奇地看了马车一眼,马车里的人忽然掀开了帘子。
那人掀起帘子的手指白皙修长,黑靴踩在地上,落地轻响。
一身蓝衣束发,黑发金瞳,眉眼凌厉,仔细一瞧,颇有股慵懒之态。
霸道初爷,江初。
全书中对江初的描写分外细致,他的母亲是异国人,故他天生异瞳。书中曾有句话:夕阳落在他的鼻尖,金色的瞳孔生在他那张脸上,只会更夺目。
原书中曾多次提到,江初是个慵懒霸道王爷,如此看来,并不过分。
江初扫了正在搬东西的夏冷清一眼,抬手叫停了马车,此人也不作言语,倚着窗户欣赏起夏美人来。
全都看在眼里的裴慎:还真是慵懒又霸道啊。
只不过江初看了半晌,视线一转,落在了裴慎身上。
裴慎:?
江初看得直白,在裴慎抬头时也不避讳,相反对裴慎笑了笑。
兴许是江初的目光太过放肆,以至于旁边的江无阴也抬起了头,他看见江初后,出声道:五哥。
啊,是七弟啊。听见江无阴唤他,江初还算礼貌地转头一笑,七弟的事我听说了,五哥就住在不远处,七弟若有空便来坐坐。
夏冷清也看见了江初,但夏美人好像对这位霸道王爷不感兴趣,并未有多大反应。
能让女主有反应的,自然只有男主角江澜。
没想到江初毫不介意,他竟毫不掩饰地对夏冷清邪魅一笑,后又看向江无阴:七弟,五哥今日有急事,先走了。
江初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这人行事就是如此。
夏冷清解释道:瑞王平日行事便是这样。
一行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
东西全搬进府后,阿香牵着夏冷清的手聊了好一阵天,才念念不舍地目送夏冷清离开。
江无阴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着呆愣的众人:进去吧。
新府邸比原来的府邸宽敞,水池也比原来的府邸大,裴慎抱着自己的东西在院子里逛了逛。
裴慎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事先安排好的屋子里,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裴慎知道,古代人对妖怪的畏惧很深,而他现在无疑被当做了妖怪,这很有可能会成为江无阴对他下手的原因之一。
还有件重要的事,他记得有一夜他偷听了江无阴和神秘男人的对话,江无阴知道了他是瓶子,那肯定也会知道他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那么就会
杀瓶灭口。
裴慎手心渗出细汗。
看江无阴今天的样子,似乎还在暗中观察他。
裴慎这一阵子的相处下来,已经把江无阴摸地清清楚楚,江无阴表现地越风平浪静,危险越大。
比如江锦轩的手指。
裴慎越想越后怕,无数种可怕的想法在他脑里转过,然后在接下来几天证实了。
裴慎吃饭的时候,江无阴看他。
裴慎在院子里逛的时候,江无阴看他。
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且江无阴的眼神也没有不对劲。
但裴慎敏锐,巧妙地捕捉到了其中规律,江无阴这几天看他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五次。
多了五次。
裴慎后背发凉。
这种细微的改变,最为致命。
裴慎开始思考。
他哪儿也不能去,他等同于被江无阴囚禁了,江无阴到底想干什么?
关键是他还无依无靠,他以前看的穿书小说里人家穿书好歹还有个系统,还有个方向和目标规划。
他啥也没有。
跑也跑不了。于是这几天裴慎尽量不和江无阴碰面,能避则避。
出奇的是,这几天下来日子竟都风平浪静,连最近裴慎的食材也变得丰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