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世子殿下?”胡善祥发现自己追错人了,把李鬼看成李逵了。
朱瞻壑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都直不起来,遂指着身边的石墩说道:“坐下说话,胡姑娘找我有何事?”
胡善祥喘息渐平,冷静下来了,发现一个问题:她要找皇太孙说的事情,正是如何安置从朝鲜使团里逃脱的贡女韩桂兰,好像属于“三不真言”里的“不该管的不管”这一条呢!
韩桂兰被救下后,直接送到了京城朝鲜使团,等待她的怕是重复姐姐韩妃的悲惨命运。
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两国外交,自是与胡善祥一个小小宫女无关。
她刚刚被朱瞻基劈头盖脸的狠狠教训一顿,长到十五岁都没有被人这么凶过,着实有些害怕,现在还心有余悸。
皇太孙不准我管,他冷情冷性,即使有耐心听我说完,估计不会帮忙,还很可能再教训我一顿,骂我不该说的说、不该问的问、不该管的管。
可是,韩桂兰可怜又无辜,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自缢而死。如果我袖手旁观,恐怕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么……胡善祥看着眼前的朱瞻壑,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至少他是汉王世子,目前北平城第二有权势的人。
胡善祥说道:“殿下可知朝鲜使团在何处?”
她问这个干吗?朱瞻壑摸不着头脑,“各国使团都下榻鸿胪寺,怎么,胡姑娘认识朝鲜使团的人?”
胡善祥点点头,“民女认识朝鲜使团的一个贡女,可以去鸿胪寺见见她吗?”
朱瞻壑有心拉拢胡善祥,说道:“可以啊,北平城里,还没有本世子不能去的地方。”
瞧瞧,我多厉害啊,还不快投奔本王。
胡善祥纳闷了,“乾清宫殿下可以随意进出?”
朱瞻壑摇头,“那是不能,乾清宫是我皇爷爷住的地方。”
胡善祥又问:“端敬宫呢?”皇太孙住的地方。
自是不能。朱瞻壑觉得有点没面子,遂转移话题,“你还去不去鸿胪寺?”
“去。”胡善祥马上站起来,“多谢世子殿下!”
朱瞻壑存心炫耀,就把胡善祥带上自己的大马车,九匹骏马拉的大车,车厢就像一座小房子,胡善祥那里见过这种排场?好奇的在这个移动的小房子里东看看,西瞅瞅,透过窗户看着北平城繁华整齐的街道。
朱瞻壑见她天真浪漫,毫无警惕之心,便试探的问道:“你和皇太孙在山东的时候,是如何逃出建文余孽的追杀?”
朱瞻壑只晓得父王派出德州的刺客全军覆没了。
胡善祥趴在窗台上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他们打起来,我胆子小的很,吓晕了,醒来时就在一艘船上。”
胡善祥不傻,她晓得皇太孙多疑,干脆一问三不知。
安乐堂的婵儿在给胡善祥洗澡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她身上的除了右肩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以外,的确没有任何外伤,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些情报都告诉了朱瞻壑。
胡善祥应该没有说谎。
朱瞻壑见套不出什么来,又问:“你是山东人,如何与朝鲜贡女结识?一到紫禁城就要去见她。”
胡善祥也不敢细说,说道:“机缘巧合,我和她同塌而眠过一夜,相见恨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
那晚船上挤着三百多个尼姑道姑,几乎人贴人的睡觉,翻个身就是前胸贴人家后背了。
朱瞻壑脑子里立刻浮现两个妙龄少女耳鬓厮磨的场面……喔哦。
胡善祥见朱瞻壑发愣,反问道:“这些朝鲜贡女都是要进宫当嫔妃的吗?”
朱瞻壑一笑,“怎么可能,大明宫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少数几个家世好、相貌好的贡女会给个位份,绝大部分贡女分赐给功臣或者藩王,或者送到御膳房做事。”
胡善祥听了,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世子殿下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民女佩服佩服——殿下,可不可以把民女的贡女朋友安置到御膳房去?我们两个想一起在紫禁城当差,延续我们的友谊。”
只要韩桂兰不当妃子,她就不用重复亲姐姐被无辜赐死的命运。
朱瞻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个朋友想去御膳房搬泡菜坛子?不想当被人伺候的嫔妃?”
“真的。”胡善祥点头道:“我和她都是天生劳碌命,有点事情做,活的自在些。”
第22章 就错 两人到了鸿胪寺的朝鲜使团下榻处……
两人到了鸿胪寺的朝鲜使团下榻处 ,点名要找韩桂兰。
但是朝鲜使团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吓得胡善祥以为韩桂兰又寻死,急忙道:“人呢?速速带我去见韩姐姐!”
一个使节出来解释道:“早上皇太孙派人来,说贡女韩桂兰私自出京,行为不检,罚没了她参选嫔妃的资格,把她拉去御膳房做苦役去了。”
若不因如此,以韩桂兰的容貌才学,以及朝鲜两班贵族的出身,必定会封以位份,成为后妃。
胡善祥一愣:朱瞻基不是叮嘱过,不该管的不管,要我在宫廷独善其身吗?怎么他……
胡善祥猛地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皇太孙,他并非完全是个冷情冷性、眼中只有利益权衡的储君。表面上,他对韩桂兰宁可死也不要当嫔妃的绝望无动于衷,只想抓到佛母,其实他记在心里头了,一回紫禁城,就立马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把韩桂兰“摘”出来,安排妥当,根本不需要胡善祥开口去求他。
原来皇太孙的内心不是冰冷的钢铁,他也有柔软和温暖的一面。
胡善祥心里长吁短叹:唉,惭愧啊惭愧,是我对皇太孙有偏见。
朱瞻壑说道:“不是我不帮忙,这不歪打正着嘛,不用我出手。不过了,我会和御膳房个打招呼,没人敢欺负韩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