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抢了一副弓箭,朝着迎风摇摆的垂柳射去,射下了一枝杨柳。
这箭法,就是在军户出身的子弟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考官赶苍蝇似的摆手,“走走走!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别把我们的小太孙吓晕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围观路人又是一阵哄笑。
朱瞻基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原来我在军中的名声如此软弱无能,我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八成又是汉王散播谣言。
魁梧男是个有血性的人,自己千里跋涉却参军无望,被人驱赶,他不服气,再次弯弓射箭,对准了主考官,嗖的一声放箭,居然把考官的帽子射落,连箭带帽子一起钉在了戏台挂幕布的板子上!
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掌叫道:“好箭法!”
主考官吓得屁滚尿流,“抓刺客!”
魁梧男弃了弓箭,有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直接跳进人群里,左突右闪的消失了。
朱瞻基说道:“唐老板,找到这个人,把他交给我。”
魁梧男大闹擂台的时间里,“风中之烛”终于吃饱了饭,爬到擂台上。
先自我介绍,“我叫梁君,十八岁,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不晓得籍贯何处。”
围观群众毒辣评价:“这回真来了个丐帮的人。”
主考官见他见风就倒的瘦弱痨病鬼模样,穿个盔甲这幅身子骨怕是撑不起来吧,问道:“十八般武艺你会什么?”
“我轻功了得。”梁君在擂台上助跑、跳跃、踏在栏杆上,飞身而上,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就窜到了戏台上。
刚才被魁梧男射落的帽子,主考官心有余悸,警惕的看着他,“回去,成何体统!”
梁君嘻嘻笑着,拿着朱笔往自己的名字上打勾,“多谢军爷收留,我这就走。”
梁君跳下约有二层楼高的戏台,轻若飞燕。
胡善祥赞道:“好俊的功夫。”可以说是擂台选拔以来能进前三名的武艺。
就连朱瞻基都松了松眉眼,全靠之前滥竽充数的衬托,这个梁君在他眼里都是人才。
行走江湖多年的唐赛儿笑道:“此人一看就是个梁上君子,妙手空空,应该还是个惯偷,梁君肯定是化名,像他这样身手的偷儿应该不缺钱,巴巴跑来投军,怕是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不得已加入幼军,躲避仇家呢。”
朱瞻基: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啊!
选拔到了最后几对,一个个相貌身体都不错,一看就是练家子,朱瞻基又有了信心,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
唐赛儿今天瓜子嗑多了,脑门都有些发麻,说道:“这是我们卸石棚山寨的几个香主,对做买卖不感兴趣,加入幼军找个出路,也方便将来与殿下联络。”
朱瞻基:就是不能高兴的太早啊!
一场闹剧般的选拔看下来,胡善祥心里越来越凉,对皇太孙未来的前途有了悲观的预料。刚开始她涉世未深,以为皇太孙是储君,跟着他干一定不愁升官。
但当差的第二天,她就发现皇太孙光鲜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凉的不能再凉的冷灶。
胡善祥觉得皇太孙给她画的六品司记大饼不香了,这世上没有捷径,无论走那条路都难,都有风险。
回宫的马车上,朱瞻基心事重重,他为自己争取的幼军无疑是一把烂牌、乌合之众,和正规军户出身的军人完全没法比。
如何把烂牌打好?这是个问题。
胡善祥和朱瞻基面对面坐着,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个大大的“难”字。
第31章 参差 两人各怀鬼胎。 胡善祥:现在提……
两人各怀鬼胎。
胡善祥:现在提辞职还来得及吗?
朱瞻基:怎么这个女人总是能撞见我最虚弱、狼狈的时候?莫非她真是我的克星?
胡善祥回想第一次见到朱瞻基至今种种往事,山东平乱、释放无辜出家人,还补给路费、德州逃生、明为“贬斥”实则帮了韩桂兰、严惩山东腐败官场、与唐赛儿化敌为盟等等,都表示朱瞻基是个做事靠谱,有勇有谋的人。
所以,他现在虽然处于颓势,却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毕竟是皇太孙,处境再弱势,起码占了储君的名分。
就像朱瞻基喜欢看的那本男主一出场就被退婚的小说《多情男偏逢薄情女,封侯爵一夜娶九女》里头一句话说的那样:
莫欺少年穷!
人人都挤破头烧热灶,这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把冷灶烧热啊!
山东虎妞不信命、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胡善祥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说道:
“你……殿下莫要惆怅,其实幼军还可以抢救一下的,看今日擂台的表现,有几个人可圈可点,万事开头难,是块真金也需猛火炼出来嘛,实在不济,十个人打一人,也能赢。幼军足足有五万,聊胜于无。”
朱瞻基察言观色,胡善祥今天幸灾乐祸,见识到幼军多么垃圾之后,他以为狠毒无情的她会再次提出“我不干了”,要投奔汉王或者马蓬瀛。
出乎意外,朱瞻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在鼓励我?”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胡善祥叹气摇头,“我不鼓励你,难道是在讽刺你?你也太小瞧我了。”
朱瞻基说道:“你不计较我在车上……非礼你?”
胡善祥说道:“于私,我当然还记着你在车上对我做过的‘好事’,对你厌恶至极。但于公,你是我的上官,已成事实,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当然要盼着你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我这个人的优点就是公私分明,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入当差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