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揣测天意呢?
何况已近人间四月,再冷能冷到哪里去?
他倒是同意赵衙役说的。
杞人忧天。
“将窗户关上,省得被风一吹又染了风寒。”薛县令沉声,又低下头去看手上的书。
这对儿夫妻伉俪情深,房内只有他二人,因而是薛夫人她起身去关的窗户。
薛夫人刚放下手上绣品行至窗檐,正要将支撑窗棂的木棍卸下,外面呼的一阵冷风吹来。
她被刮了个劈头盖脸,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祝县令窗对面桌上的宣纸遭风一吹,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在低空飞舞。
好在薛夫人手没闲着,一把抽了木棍,这才挡住风。
大风刮过,她的发髻被吹散,头发糊了一脸,好不狼狈。
薛县令急匆匆地站起过来察看:“这是怎的?”
薛夫人便又打了个喷嚏,这下来不及用帕子捂嘴,鼻子被冷得又麻又酸,半天才说出来话:“刚才突然刮了好一阵妖风,把我吹的。”
她说着打了个寒噤:“真是冷得要命,都这个季节了,简直太是反常。”
薛县令心头一沉。刚才那风他也感受了些,和冬日的刺骨寒风无甚分别。他一下子又想到白日里赵衙役说的那些话。
细思下来,他很快便察觉出不对劲。
若祝家人只是杞人忧天,怎会当真置办那么多冬日所需之物?而且还要落脚济北。
不是有十分准备,将银钱花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冤了些。
“老爷?老爷!”薛夫人絮絮地说了许多,并不曾得到薛县令的回应,于是抬头一看,发现他在出神,当即气得轻轻推他一把。
“夫人。”薛县令自知理亏,带了些讨好唤了一声。
“罢了,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这么专心。”她单手扶着发髻到房外叫了丫头进来为她整理仪容。
薛县令叹了口气,倒真将心中所想遮遮掩掩地吐露了些:“我在想这风不平常啊,明明都立春了,怎么还能有这样冷的风。”
薛夫人坐在菱花镜前任由丫鬟篦着头发,一面答他:“老爷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倒春寒不也是常有的事?”
哦,倒春寒。那是春日里常有的事。
薛县令敲了敲脑袋,怪自己有些魔怔了。
怎么能有人窥见天机呢?是他大惊小怪。
……
宗豫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阵软软地戳弄。
因着白日那些无端思绪,他心中不适,刻意变猫变得晚了些。
祝星手的触感他最熟悉不过,哪怕不睁开眼,他也感受得到是她在戳他。
什么心思都化为小小的欢喜与无奈。
宗豫缓缓睁开黄金瞳,入眼便是少女的雪肤乌发。
“小鱼,你今日睡了好久。”祝星柔柔地声音中满满都是担忧。
他最了解她,听得出她是真心记挂着他。
宗豫心中轻叹,站起身很熟练地拱了拱她的手腕。
没想到祝星一把将黑猫搂在怀中,紧紧抱着,像是珍宝失而复得。
宗豫正好贴在她心脏处,加上又是猫身,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听得再清楚不过。
她的心跳得并不强烈,却很快。
“如今倒觉得我也并非什么都会。”少女清冽的嗓音似泠泠甘泉自他头顶传来,“若你生了什么病,我却一无所知。”
宗豫微愣,她在害怕。
“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了。”他抬头,对上少女专注的眼,感情太过炙热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想要逃。
宗豫闭了闭眼。
他又何尝不是?
尽管她只是将他当□□宠,并不知道他芯子是人。可这一刻之后,她在他的心中与复仇一般地位。
而他会像她身边的其他人那样又更甚,将一切给她,尽管她从不开口要什么。
“姑娘!”青椒的声音自外间灌入,“小鱼可醒了么?羊乳温得刚好,还有鸡鱼。”
“醒了的。”祝星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弱不禁风的娇滴滴贵女样,将黑猫放在膝上垂眸来回摸着。
今日她的手法格外暴躁,宗豫总觉得自己要被她撸秃。
奈何是他醒得晚才惹出的这些事,只能自己消受。
青椒和花椒一人端着羊乳,一人端着猫饭一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