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妄自揣测,一切都要看证据。”京兆尹恭恭敬敬,答得滴水不漏。
“你尽管道来,朕不会怪你。”皇上缓声道。
“臣以为是胡国人。”京兆尹低声答。
“怎会是胡人?”皇上看上去很错愕。
“上午霍小将军和胡国大王子元鲁刚起口角。”京兆尹便将二人之事道来,“元鲁对霍小将军生恨再暗害于他是很合理的事。何况二人现在同住驿馆……”
“你的话有些道理,但还是要看证据。若真是胡人害人,咱们绝不能轻纵!”皇上咬牙切齿,一副要为霍骁求个公道的正义模样,任哪个臣子看了都要感动于皇上为臣的这番心意。
另一边禁卫军拦人拦不住,元鲁没半分忌讳,出手也没分寸,硬是往霍骁这儿闯。
皇上远远听着外边一片嘈杂,不由得面色一沉:“何人这样没规矩!”接着就见元鲁公然与门口禁卫军对抗。
他吓了一跳,厉声质问,很有九五至尊的霸气:“元鲁,你要谋害朕吗!”
元鲁这才收手,身后是他四个护卫。他遥遥对着皇上行了个周礼才道:“周国皇上,我听闻霍骁中毒,特意过来探望,还请您让您的手下高抬贵手,放我进去。”
皇上抬手:“放他进来。”
元鲁才被放入院中,他一看院里这架势便笑了:“看来消息不假。”
皇上意有所指:“没想到大王子在我周国消息也这般灵通。”
元鲁心情好极了,哈哈大笑:“是你们这里的下人嘴杂透露的,我可不曾刻意探听。”
京兆尹忽然开口:“大王子可还有毒杀霍骁的可能。还请您回房暂且休息。”
元鲁顿时收起脸上的笑,阴测测地看着皇上:“您的意思是我害了霍骁?”
京兆尹指着自己:“与皇上无关,是本官觉得大王子你有重大嫌疑。就像你上午说霍小将军有重大可能杀格列一般。”
元鲁冷起一张脸,微微眯眼:“为什么?”
“你上午刚同霍骁动了手,霍骁中午便中毒,不免是你起报复之心,毒害了霍小将军!”京兆尹死死盯着他,试图在他神情中发现破绽。
元鲁冷笑:“我是傻子么!我这个时候动手!”
“或许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呢?故意这时候动手,又拿出这样说辞不让大众疑心。”京兆尹口舌伶俐,元鲁完全不是对手。
“你们要限制我也该拿出证据!”元鲁咬牙切齿。
“大王子上午也没拿住霍骁杀害格列的证据,霍骁不依旧被禁足,不然又怎会生出此事!”京兆尹分毫不让。
元鲁气极反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个什么结果,看看霍骁他能不能活下去!”
京兆尹刚动了动嘴,身后房门便被打开,陈太医从中急急忙忙出来,口中叫道:“京兆尹大人!”
待看清门外场景,陈太医一愣,忙道:“见过皇上。”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起身:“怎的这样着急?是有何事要寻京兆尹?”
陈太医看了看不远处异国装扮的元鲁,犹豫起来。
“你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皇上面露不悦。
“是,那臣便斗胆直言,臣等翻遍医书才找到霍骁所中何毒。”陈太医说着又看了眼元鲁。
元鲁来了脾气:“你一直瞅我作甚!莫不是想污我,说此事与我有关!”
陈太医沉着道:“虽不能直接与你有关,但也是与胡国有关的。”
“你放——你胡言乱语!”元鲁险些爆粗口了。
“霍骁所中的,正是胡国特产的紫云纱之毒。紫云纱是只有胡国才有的一味珍稀草药,成药后剧毒无比,毒素迅速在四肢百骸间流淌,普通人服下多数当场死亡,霍小将军因为习武,勉强撑到现在。”陈太医说着看向元鲁,“大王子,你趁早交出解药,此事还能了结。若是霍小将军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不是你们的私仇,而是周、胡二国的仇了!”
元鲁已经傻眼,他开心霍骁身中剧毒,但绝不希望他中的是紫云纱。他压根儿没对霍骁下手,这一盆子脏水陡然泼到他头上,叫他好难接受啊!
他慌了神,忙说:“我平常根本不侍弄毒药,身上更没有紫云纱的解药!我就算要害霍骁,也不会用我们本国的毒药去害,那不是给你们送把柄么!更何况我如何经过重重禁卫军将毒药送到霍骁口中的?我来这一日未到,怎会有那样大的本事。”
实际上他是带了紫云纱的解药的,但要他救霍骁,绝无可能。
他巴不得霍骁死。
京兆尹锐利地望着他:“大王子,你若有紫云纱的解药求你速速交给我们。”
“毒不是我下的!”元鲁咬牙,死不承认。
陈太医插嘴:“到二更时若还无解药,毒便会侵入霍骁心脉,到时候再拿出解药也迟了。”
众人一算,如今刚到申时,最多只有三个半时辰,若不给霍骁解毒,便危险了。
京兆尹见元鲁一口咬死不是自己所为,只好将希望放在陈太医身上:“陈太医,您既然知道是何毒,便试着去解一解呢?万一有解,那不是很好?”
陈太医叹息:“非我不努力,实在是鞭长莫及。紫云纱解药中亦需紫云纱这一味药。然而紫云纱离了土地便活不成,又只能在胡国栽种,因而无论毒药解药都一定是在胡国制成的。偏偏是这紫云纱,若是其它毒药倒能试着一解,这紫云纱,实在是让我束手无策。莫说是我,换做哪个郎中来,都没办法。”
众人听了他这话一默,俱知他所言不假。
紫云纱独特,人人皆知。
皇上已经红了眼眶,举袖欲拭眼角泪:“朕如何给霍大将军一个交代!京兆尹!”
“臣在。”京兆尹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