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吩咐:“带路,去落脚处。”
狗场这位剽悍无比的负责人便带起路,向落脚处去。
既然张太宰时不时往这狗场来,这狗场中便总有他歇脚的地方。
一路上栏中不少犬只都格外暴躁,有的要么有气无力,一副将死模样。狗通人性,这里的狗却不然,看上去只有杀心。
扑杀、撕咬。
张太宰看上去浑不在乎。他当时设此狗场便是为了看斗兽,也就是二兽相搏。因而这些狗是死是活在他心目中都是一样,同样是死罢了。
穿过一重重狗栏,便是张太宰日常歇脚的地方。
狗场设在京郊,最不缺的便是场地。此处虽说是落脚处休息处,却是一块有顶的巨大空地。
空地修建了台阶,最高处设座席,下方空荡荡的,隐隐有血迹。
祝星一看便了然,这里想来是张太宰平常看斗兽的地方。
狗场主人带着张太宰与祝星一路到最高处去,这里距下方的斗兽场有好高一段距离,因而十分安全。
张太宰笑问祝星:“这里如何?正好一会儿算完我可以请白马郡主看些精彩的表演。”
祝星心说这人可实在变态,请小姑娘看斗兽。索性她也不是什么正常小姑娘。
“这里可以占卜。”她也懒得再跑来跑去,于是这般道。
“好,白马郡主请坐。”二人便以方桌为界,一左一右跪坐下来。
“可要什么占卜之物?”张太宰不是头一次问卦,因而还懂些规矩。此时见祝星双手空空,怎么都不大正式的模样,不免心生疑窦。
“不必,我本事高强,不需俗物也可卜出精确结果。”祝星轻描淡写,无形中便装了一波。
她这么不谦虚,张太宰又不大相信她了。
只见祝星轻车熟路地从头上卸下些珠翠摆在矮桌上问道:“大人要算什么?”
张太宰狐疑地看着她堆在桌子上的首饰道:“我要算今日能不能拿到我想要之物。”
祝星点点头,便摆弄起桌上的首饰。
张太宰看她动作娴熟,倒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顿时有些信她。但又见明光闪闪的珠玉,很难全信,于是便保持着半信半疑。
祝星很快便停下动作,遗憾地望着张太宰:“您今日运气不好,不能心想事成了。”
张太宰脸色倏变,冷冷地望向祝星。
祝星似乎一无所觉,继续跟他分析卦象:“而且卦象显示您今日有血光之灾,若有不慎,便会伤及性命,应当小心。”她倒是没有胡言乱语故意吓人,完全依据卦象分析。
她的确顺手给张太宰算了一卦,也实话实说。
少女的手灵活摆弄,卦象又是一变。她微蹙眉头分析:“您近日该多避让着水。”
只不过真相总是伤人,她这么一说,张太宰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
“一派胡言!”张太宰想对祝星发火,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冷哼一声,打算给她些颜色瞧瞧。
她年纪尚小,张太宰再与她置气,反倒是没什么手段奈何她,便只好先吓唬她。
什么水!简直离谱!他还能好端端地掉湖里淹死不成?真是胡闹,他便不该叫祝星算的。
狗场主这便去挑狗了。
祝星也没理会张太宰突如其来的冷待,将桌上珠翠用手一笼,将部分重新纳入袖中,剩下的在手中把玩,总之并未再往头上戴。
今日去相国寺烧香拜佛,她并未带着黑猫一起,袖袋难得空置。或许这也是宗豫人身去相国寺寻她的原因之一。
她这些时日看话本上那些能掐会算的国师每每算到与皇帝意愿相悖之事,皇上的态度与张太宰眼下这态度便差不了多少。
祝星平日看话本倒没什么感觉,今日倒能难得共情那些国师。
果然说真话都是不被人待见的,尤其是难听的真话。大多数人并不能接受坏的未来,实在该让宗豫过来瞧一瞧预知坏未来对人的影响。张太宰便是个很活生生的例子。
她好心好意为张太宰免费卜卦,又好心好意为他解了卦象,一句添油加醋也没有,他却如此不珍惜,当真是驽钝。
祝星颇有些孤芳自赏的意味,那边狗场主便牵狗回来了。
他统共牵了六条齐人腰高的凶恶大狗。大狗们身上一看便有伤痕,还是人为之故。他们个个张着大嘴流着口水,并未发出犬吠。
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几只显然就是会咬人的。
它们身上的野性并未被完全除去,眼中还有些狼化的贪婪。只是屈服于狗场主的棍棒,虽然同样对人有恶意,便不敢轻举妄动。
张太宰余光看了一眼祝星,见她并未有半分害怕,还在低头摆弄手中的珠翠,便有些来气。
老家仆看出主人心思,立刻对祝星道:“祝姑娘,您看看下方,接下来有好瞧的呢,可千万别错过。”
祝星这才敛眸,向下方看。
狗场主手中拴狗的铁链已经叮当作响,几只狗明显焦躁不安起来,用爪刨地。他将两条狗分别交到两个下人手中。
两个下人便将狗以针锋相对的姿势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