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了大本钱过来请她拍婚纱照,可不是为了看她发火的啊。
陈凤霞瞧他的反应更奇怪,人家都把他们踩在泥巴地里头践踏了,他怎么不生气?
噢,她明白了,她重生前国家天天提要提升文化自信与民族自信。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在外国人在港澳台同胞面前是低人一等的,自己就觉得自己不行。
为什么?穷呗。这个时代有钱才是祖宗,可不是越穷越光荣。
更何况他们还是农民工呢。
放在她重生前,农民都是个骂人的词汇。人家可以叉着腰,跟只圆规似的,自鸣得意地骂你是乡妹。
搁在眼下,随时都担心会被城市驱逐的农民工,叫打扮时髦的人骂一声土包子,能有多大反应?
郑国强虽然已经端上了公家饭碗,可他跟自己,骨子里头还认可农民工的身份啊。
陈凤霞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她没错,她开中介公司她想卖更多的房,她没做错。
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左右不了国家政策,也没逆天手段让农民工一夜暴富,她能做的不过是动用金手指,尽可能帮大家安下家来。
对,她没做坏事。
就是郑国强发火,她也有话说。
陈凤霞拉住回头张望的丈夫,满脸严肃:“就是拍也不能在这儿拍,你知道刚才那对是什么人吗?”
郑国强不假思索:“不像父女,应该是老公公跟儿媳妇吧。那女的没有台湾腔。”
陈凤霞冷笑:“是老乌龟跟小二奶!”
“啊?”郑国强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他都能给她当爹了吧。”
陈凤霞气笑了:“黄大发那个小星不也能给他当女儿了!呵,你们男的不都一样,从十八岁到八十岁都爱十八岁的大姑娘。”
郑国强委屈:“哎哎哎,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这十八岁还上中学呢,讨老婆回家当女儿养?要女儿不能自己生啊,这不毛病嚒。”
陈凤霞一时间都分不出来这人是真心话还是太会讲话。
她盯了丈夫半天,最后还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那个小星现在怎么样了?”
黄大发一死,成了死无对证。到底他是不是耍流氓的头头,讲不清楚了。
陈凤霞也不好追着人老打听这事儿,搞不清楚后续。反正她就知道那女的没再找到前进村,不晓得是没脸闹还是感觉少了男人撑腰闹不起来,又或者是干脆就没放出来。
“判刑了。”郑国强好歹还是公安口子的人,消息要比老婆灵通多了,“那几个剩下的都判了刑。有半年的,也有三年的,那女的好像也是三年。乖乖,你晓得那些都是什么人吗?里头还有个男的是大学老师。”
他说的时候都毛骨悚然,感觉很为学生担忧。
这也是凑巧被抓到了,要是没被抓到呢?他一个老师会不会在学校里祸害学生?
陈凤霞扯不清白这些,她就趁机告诫丈夫:“瞧见没有,色字头上一把刀,温柔乡英雄啄。你小心以后人家也给你送朵又温柔又懂事,看着你眼里头都冒星星的解语花给你。呵呵,到时候,你腿都软了吧。”
郑国强直接翻白眼:“瞎扯淡什么呢,你天天不够忙啊,还有心思想这些。有这功夫,好好学学文化课吧,还英雄琢,那叫英雄冢!别字先生,给明明默写,你别把女儿对的也给批错了。”
陈凤霞闹了个大红脸,强行挽尊:“这叫生僻字,别转移话题。你等着瞧吧,在外头瞎搞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黄大发,一个这台湾老板,有一个算一个,连二奶肚子都鼓起来了,你就瞧着看什么下场吧。”
她话音落下,人也走到了马路边上。对面一个斯斯文文的女人拿下了鼻梁上的墨镜,微笑着问她:“请问,这家台湾婚纱摄影的老板真是台湾人吗?姓什么啊?”
陈凤霞随口应道:“应该是,姓李,人就在上头呢。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卷起了一道旋风,刷刷刷,四五道黑影子就从她旁边窜过。
陈凤霞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眨巴眼睛问丈夫:“□□?”
郑国强摇头:“不能吧,这电影里头的□□不都是穿着黑西装吗?”
为啥要扯电影?因为这女人明显带着港台腔啊。
娘哎,难不成是大奶杀上门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两口子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是一声尖叫:“救命啊,杀人了!”
夫妻俩齐齐变了脸色。
郑国强一推他老婆到旁边的奶茶店,就丢下一句话:“赶紧打110.”至于他自己,身为人民警察,都有人喊救命了,当然得过去一看究竟。
陈凤霞吓得不轻,扯着嗓子喊:“你别去,好几个人呢。人家从台湾来的,搞不好身上有枪。”
郑国强脚步不停:“那我就更得上去了。”
陈凤霞都急死了,就听旁边卖奶茶的小哥声音激动:“台湾来的□□啊!”
然后他店也不看了,居然跟着蹿上了楼。
实话实说,110的警车来的真不慢,撑死了也最多十分钟。
可这十分钟是陈凤霞上下两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十分钟。她好几次想上去看动静,人都到楼梯口了,又折回头。
为什么?她怕死。
他们两口子有两个孩子呢,万一折进去一个,剩下一个还好拉扯孩子长大。要是都丢了性命,那明明跟小骁怎么办。
她的一双儿女再聪明,那也是小孩,明明才上四年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