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陈凤霞的面,王老师开门见山,直接问陈凤霞房租多少。
陈凤霞立马挥手,相当大方:“不要钱,我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要是平常,每个月损失几百块钱,能够让陈凤霞心痛得呼吸都艰难。
可是现在她心里头有团火烧着,烧得她浑身暖融融。
她现在算明白为啥上辈子她家郑国强烟都选最便宜的抽,国家碰上事的时候,他一把头就捐了五百块了。
这叫什么?这叫思想,叫精神世界!
她损失几百块钱算个啥。
瞧瞧这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境界差距哟。
像她最多就是想着多挣点儿钱,等到农民工子弟小学办不下去的时候,自己有地有房子可以将学校搬过去,然后再贴补钱维持住老师的队伍。
可人家不一样,人家就是把自己实实在在地奉献出来,身体力行的去做这件事。
头发已经夹杂了银丝的张老师摇头,一本正经地强调:“要给钱的,我们不能让老乡白损失。”
陈凤霞想了想,点头道:“那行,这房子我租给你们。干其他事情,一栋楼一个月五百。办学校,月租一块。”
一块钱!
退休教师惊呆了,都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陈凤霞笑容满面:“你们就当它是一元学校吧。到时候记者来采访你们,我也顺带着能上回报纸不是。对了,你们学费收多少钱?我给你们宣传宣传。争取今年就完成招生工作。”
别处不说,光朱老板手下带的那帮工人要是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了,那娃娃不得上学吗?那就能凑出好几个年级的小学生了。
田老师也笑:“那好,你一块钱我们也一块钱,我们的学费就是一元。咱们办个正正经经的一元学校。”
说着,两位退休教师都笑出了声。
陈凤霞可不敢笑。
她直接喊停:“那不行,该收学费还得收。”
王老师奇怪:”你这租房子都不要钱了,为什么还让我们收学费?”
“那不一样。房子是死物,人却是活的。”陈凤霞认真道,“这任何事情想做长久,就必须得把它当成个事业,认认真真地经营,光搞志愿者服务那是不行的。”
上辈子,她家明明跟小骁还有儿媳妇上大学的时候都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支教工作。
三个孩子共同的结论就是指望依靠大学生短期支教来维持乡村小学的运转,根本不现实。
头一桩,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能当小学老师。否则也不会专门有小学教育专业了。
第二点,每个人的教学特点跟风格都不一样。走马灯似的换老师,学生要被迫不停地适应新老师,这学习还怎么继续下去?
除非跟那个电影《一个都不能少》里头的魏敏芝似的,天天让孩子背书默写,可那又算什么教学呢。
学校要长久地办下去,校舍什么的倒是其次,关键在人,必须得有稳定的师资队伍。
陈凤霞一板一眼地跟老师分析:“你们不收钱。那学校运营的开支要怎么来?光靠你们的退休工资跟积蓄,那总有用完的时候。
正规的小学有那么多班级,那么多科目。您二位肯定顾不过来,得从外头请人。这请老师就得花钱。人家也要过日子,不能光让人奉献。这奉献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不是问题,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那要怎么算?
这就跟盖房子一样,钱是地基,只有钱到位了,收支平衡了,学校才能稳定下来。”
陈凤霞笑容满面:“现在农民工家的小孩上不了学,真正缺的不是学费。赞助费他们是出不起,学费应该还不成大问题。他们真正缺少的是能够收他们的学校。
你们把学校办起来了就是给孩子最大的恩德了。
如果真有孩子上不了学,那可以减免学杂费。还可以给品学兼优的小孩提供奖学金。但不能不收钱。”
关于这方面,她是真有心得:“我就是做小买卖的人,天底下免费的东西都没人珍惜。你花再多的心血,人家也觉得那三文不值两文。”
胡月仙也跟着点头:“没错,是这个理儿。别说人了,但凡是个活物,都容易被惯坏了。”
讲个不好听的,村里晃荡的大黄狗一天三顿肉养个半个月,它都要嫌弃肉骨头磕了它的牙。整天有一顿没一顿,饿上两天,山芋皮都吃了。
两位老教师叫她俩一唱一和的,可算是被说服了,后退一步:“那行,就留给真正困难的学生。”
留多少名额?要是能招到一百个学生,那就留二十个学杂费全免,再给二十个减免一半的名额。
这里头,要是家里有三个小孩念书,那就其中一个全免学杂费。不然家长容易放弃大孩或者女娃读书的机会。
这都是当家长养过孩子的人,一谈起小孩的教育话题,大家都滔滔不绝。
两边说的热火朝天时,陈凤霞笑着问:“是不是下学期就开学?那可得赶紧准备起来。我听说县里头有小学搬了新校舍,估计桌椅都是新的。我看看能不能淘到他们剩下来的旧桌椅。应该都能用。”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意外之喜。否则购置新课桌椅也是好大一笔支出。
胡月仙也是当家过日子的人,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他们黑板什么的还用吗?不用的话,一并给搬过来呗。”
陈凤霞哈哈大笑:“行,我让我们家国强给问问看。”
王老师跟张老师都高兴得很:“好,那我们就是个现成的学校了。”
他们这趟来村里头本来只是为了找校址,没想到连桌椅板凳跟黑板的问题都解决了。
陈凤霞跟着笑,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学校的手续跑好了没有?要跑好了的话得赶紧开始招生。搞不好还得一家家的跑。”
王老师一愣,有点儿怔神:“还没有。”
今天她跟老伴就是出来看看,连找到办学校的地方都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