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明感觉好稀奇,她妈居然不管事了。家里的事,她妈向来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啊。
陈敏佳却跟她咬耳朵:“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以前我妈也是家里大事小事一把捋,结果她跟我爸老吵架。今年过年多好啊,我妈不管事了,我爸就不跟她吵了。”
郑明明默默地看了眼表姐,很想跟她解释,那是因为她爸妈关系怪怪的。
不像自己爸妈,这一年不管他们谁管事,自己爸妈都没吵得昏天暗地过,最多拌两句嘴,转过脸就好了。
哎,妈妈不管,那她也没办法管啊。那她就带着弟弟等爸爸把事情办妥吧。
然而过年阶段,大家都放假,好多证件根本办不了。
到了大年初五,郑国强不能再拖下去等手续办完。他就下狠心,直接带上老婆孩子:“走吧,先过去再说。”
陈凤霞搞不明白为什么去了深圳还要跟闯关似的,她简直可以从郑国强身上看到孤注一掷4个字了。
等车子开到南方,过关的时候,陈老板才知道自家丈夫不是戏精上身,而是真的要过关。
车子一停起来,外面就一堆人大声喊:“过关了,过关了。”
郑明明满脸疑惑地问妈妈:“过什么关?深圳有关吗?”
她印象之中最深刻的是山海关,可那在北边啊。要过关岂不是南辕北辙了。
她从来没听说过深圳还有什么关。
也许是周围声音实在太嘈杂了,爸爸妈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郑国强就微微皱着眉毛,叮嘱了一句妻子:“跟紧了,不要丢了。”
陈凤霞赶紧死死抱着儿子,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也跟着重复了一遍:“不要跑丢,跟好爸爸妈妈。”
郑明明“噢”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外头的人看。下车的客人三五成群地围着刚才嘴里喊“过关了”的人,然后一个个掏出钞票,塞到对方手里。再然后,他们就跟着那喊话的人走了。
郑明明抬头看爸爸,试探着建议:“我们要不要也租那个车子?”
虽然有些贵,每个人交了50块呢。不过这么多人都掏钱,应该是因为深圳的物价都这么贵。
老师都说,深圳东西卖的价格跟内地完全不一样。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想来深圳发财呀,就是因为货币的购买力不同,在深圳挣钱,回老家花,就很划算。
郑国强有些心不在焉,只回了一句:“没事,我们自己交钱。”
接着,郑明明就皮爸爸妈妈领着去排队了。
真的好长好长的队伍,像一条条长龙。
爸爸听了她的形容居然笑了:“这还叫长啊?过年没人,不然起码得有现在几倍长。”
郑明明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爸爸又摸出了大哥大,跟人打电话,根本没空理她了。
小学生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东张西望观察周围的景象。
这就是深圳啊,郁秀姐姐笔下的深圳,《花季雨季》里写的深圳。
真的好多人,真的跟内地不一样哎。就连坐在桌子后面查票的都是穿着绿军装,头戴大盖帽的警察叔叔。
可是他们的制服好像跟爸爸又不一样。
爸爸的电话还没打完,郑明明就只能好奇地问妈妈:“现在警察叔叔又换制服了吗?还是深圳跟内地不一样?”
妈妈也有些神思不属,只随便扫了眼,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个是武警,过关是武警检查。”
郑明明惊讶不已:“为什么查票也要武警啊?那武警叔叔忙得过来吗?”
车站有那么多人坐车呢。
哦,她明白了。就好像抗洪救灾的时候,也是军人叔叔跟武警叔叔出来。肯定是因为车站的叔叔阿姨们忙不过来,过年人多嘛,所以他们才找武警叔叔帮忙。
陈凤霞苦笑,没有纠正女儿的想法,只照顾女儿跟上:“走吧,到我们了。”
郑明明赶紧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跟着妈妈往队伍前面走。
最前头就是小小的玻璃格子间,一次排开,每个格子间里都坐着两位武警叔叔,正对着两个窗口。
排队的旅客就将自己的证件放在前面的检查桌上,武警叔叔检查完毕之后,他们才能离开。
让郑明明奇怪的是,刚才那位阿姨掏出的只有证件而没车票,武警叔叔也让她走了。
难道她是车子的工作人员,凭借工作证就可以坐车吗?
还没等郑明明思考完这个问题,五年级的小学生就看到了更加让她惊讶的一幕。
阿姨后面的叔叔就拿了个身份证,跟着身份证一块递过去的,是张50块钱的钞票。
他这是干什么,前面没有买票,现在补票吗?
武警叔叔没有留他,只立刻拉开了抽屉,将50块钱扫了进去,然后手一挥,交钱的叔叔也过关了。
郑明明愈发疑惑,这么巧啊,补票的价格刚好是50块?还是这并非补票的费用,而是过关以后租车的车费?
郑明明又想问妈妈了,从踏上深圳的土地开始,她就一堆问题堵在心间。
然而妈妈满脸严肃,只握紧了她的手,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她的疑惑。
爸爸也掏出了证件,然后将他跟妈妈的身份证一并放在桌上,这一回,桌上足足有三张50块钱。
爸爸倒是说话了,只简单的一句:“这是我老婆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