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却咬咬牙:“那我们就更要把农产品卖出去了。人手上有钱才会感觉生活美好,舍不得豁出去。”
况且既然国家都开这样大规模的会,就意味着后面很快会出相应的政策来降低农民负担,扶持农村经济发展。危机就是转机,她唏嘘没用,赶紧抓住机会避免更多悲剧才是真的。
第343章 知道不知道
这事,郑国强没在孩子们面前提。
从公事的角度讲,纪律不允许此事在外面大肆传播。从他私人感情出发,他也不想孩子直面这些血腥的残酷。
然而老父亲的良苦用心没派上用场,郑明明还是知晓了这桩血案。
江外的学生,家中非富即贵的不少,他们获知信息的渠道自然也相应增多。学校里能有什么秘密,几个人说好了不告诉其他人,不出半天时间,就能传到全校都知道。
郑明明也听了一耳朵,不过谈论者的焦点是农民又蠢又坏又野蛮,居然搞活.埋搞活活打死人那一套。天啦,果然是既无知又可怕,完全还没开化的野蛮人。
这个时代推崇全面实现城镇化。于是农村成了城镇的对立面,是落后的代名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十二三岁的小孩歪楼的能力是一流的,很快这话题就歪向了对农民的批判上。还有满脸稚气的学生煞有介事地强调国家只有消灭了农村消灭了农民,才有繁荣富强的希望。劣等人身上流淌着的血必须得被清除干净,否则后代也是劣等人的思想。他们又疯又可怕,就像瘟疫一样。
他们说的是如此唾沫横飞,指点江山的是如此意气风发,看上去又是如此欣欣向荣,反正绝对不该是半个小时后被老师发现时气急败坏狼狈不堪的模样。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说不过人就直接动手。野蛮、粗鲁、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劣等人的血。
郑明明可不理会对方的挣扎,就冷笑:“对,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所以,捂住你的嘴巴时,你别动啊,你别扯我啊,你这样跟个疯子又有什么区别。请优雅地保持住风度来好好解决问题。”
老师都头痛了,这才开学没几天啊,怎么小姑娘家家的就要打架。
几个老师一块儿上阵,才将郑明明扯开。
好不容易才能说话的倒霉学生气得一蹦三尺高,愤怒地咆哮:“野蛮人,没开化的野蛮人!”
郑明明回过头冷笑:“到现在你还没抓住重点。重点就是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即便你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的命不比任何人高贵。”
被野蛮人欺负了的学生气急败坏:“就是野蛮人,全是野蛮人,就是在农村才会发生这种恶心事!”
郑明明不甘示弱:“剥削者对被剥削者的欺凌,还要怪被剥削者不够乖不够配合。蠢货,没脑子的蠢货,居然也能小学毕业!”
现场顿时又吵得不可开交。
于是初中开学第一个礼拜,一向以懂事、不让大人操心的形象而著称的“别人家小孩”郑明明同学被请了家长。
老师气愤地指责学生的母亲:“怎么能这样呢,在学校就动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陈凤霞陪着笑:“嗐,对不住,老师,我一定回家好好教育她。以后有话好好说,绝对不动手。”
老师一点儿消气的意思都没有:“你,郑明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没有?你怎么能捂住同学的嘴巴?”
郑明明正趴在桌上写检讨呢,这会儿抬起头,居然满脸认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知道什么叫哭喊无门,什么叫发不出声音。”
眼看老师要捂胸口,陈凤霞赶紧朝女儿使眼色。闭嘴吧,姑娘,你给我安生点儿。
郑明明好歹还是出了名的乖小孩,又低下头接着写检讨,没有再刺激头发都要被气成雷电劈过之后的鸟巢造型的老师。
然而她表面的谦卑并不能掩盖她恶劣的内心本质。起码老师看到她写完的检讨时,又气得要吃速效救心丸。
这都什么玩意头,合着她的意思是她最大的错误是不该点醒愚蠢的自以为是者,应该继续让对方当自我感觉良好的跳梁小丑?郑明明,端正你的态度!
可十二岁大的小孩刚好处于叛逆期,小姑娘完全没有配合老师的意思,只昂着头:“您说我不应该堵住同学的嘴巴,剥夺她自由表达观点的权利。现在,您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您可以阻止我扩散思想,不让我在国旗下念检讨。但你不要指望我会说违背良心的假话。”
眼看老师要暴跳如雷,陈凤霞这个没原则溺爱孩子的妈妈赶紧护着自家的崽儿,只请老师消消气,还相当没有可信度地拍着胸口保证:“老师,你放心,我回家以后一定跟她爸爸好好教育她。”
好说歹说,她可算是拎着女儿出了老师办公室的门。
陈敏佳和吴若兰都焦急地等在外面,王月荣和陈志强去参加学校剧团的排练了,只她俩在这里守候。
瞧见郑明明,俩姑娘的第一反应是:“你也太笨了,干嘛不喊我们一起?”
嘿,要是她们三个联手,哪里会让那些人大呼小叫把老师引过来啊。
陈凤霞不得不重重地咳嗽一声。想干嘛啊,小姑娘们,你们的思想很危险。
两人吐吐舌头,赶紧一左一右围在郑明明身旁,还殷勤地帮人背书包:“走走走,不就是写个检讨吗?陈志强经验丰富,到时候让他写,保准老师没话说。”
郑明明面无表情:“我写好了,不过不是老师想要的检讨而已。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反抗的人被杀死了,人家还会用刺刀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陈凤霞也传染了老师的偏头痛,都不知道要怎样说女儿。
前面从教学楼出来的苦主这会儿瞧见罪魁祸首还愤怒得头发都要跳舞:“就是野蛮人,也就是你们这些没开化的农民才杀人,为刽子手辩护的人,也是刽子手。”
陈凤霞皱眉毛:“别说的城里没这种事一样。光明机械厂下岗,职工把□□大楼围了的事,你不知道的话回家问问你爹妈。”
那学生气鼓鼓的,像只青蛙:“下岗职工可没有杀人。”
陈凤霞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杀人,他们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没动手不代表不想动手,别说笑话了,我替郑明明向你道歉,以后她不会再跟你争辩。”
那学生还想再说什么,他的同伴远远地喊他:“走啦。”
学生不乐意,同伴们一哄而上,直接架走了他,还愤怒地斥责他不知好歹:“你还敢再待着啊,万一她们也挖个坑,把你埋进去怎么办?哈,她们没开化,又不是做不出来。”
说话的时候,一行人经过足球场。那还在苦口婆心劝同伴的小男生突然间“哎哟”一声,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跪倒在地上。
这一下冲击力道太大,他撑在地上用来维持身体平衡的掌心都蹭破了。
他气愤地扭过头,谁?眼瞎了吗?
吴若兰面无表情,不好意思,球飞过来了,我想踢回去来着,结果位置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