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姐莫名感觉那位打电话的陈先生有点冤。这人家不也没说什么不是?就让他们回来了给他打个电话啊。哎,这位男同志似乎在家里没啥地位可言。老头老太太都更看重当官的女婿。
大家抱怨归抱怨,电话还是要打回去给陈文斌的,不然谁知道他要折腾啥。
那头陈文斌似乎守着手机呢,电话刚响,他就接通了,开口就是一句:“哎哟,姐姐,你可算是有消息了。我跟你说,香港……”
他刚冒出这个词,陈凤霞就要跳脚:“香港?陈文斌,你海王啊,你养鱼养到香港去了?”
陈大爹急了,在旁边嚷嚷起来:“你跑香港做什么啊,我看你是两天舒坦日子一过,骨头都酥了是吧?”
陈文斌莫名其妙挨了怼,感觉真是冤枉他妈,给冤枉开门,冤枉到家了。
“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为了养鱼。”
陈凤霞真是两个字,呵呵。
“你很可以呀,你打算在香港承包塘养鱼吗?很好很有创意。”
陈文斌也冷笑:“你就知道养鱼,你眼睛就不能看远点啊?知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人养黑鱼?观江海周边有多少养殖户?你晓得今年黑鱼是什么行情什么价格吗?一斤重的黑鱼才5块钱。你等着看吧,等到黑鱼全面上市的时候,价格肯定会被压的一塌糊涂。真实的姐姐不是我讲你,我姐夫好歹现在也是区长了,你能不能跟上前进的步伐,不要还抱着老一套过日子呀。养鱼就是纯养鱼,直接卖给人家杀了吃是吧?市场不好,那就等着亏本是不是,一点未雨绸缪的精神都没有?要深加工,要深度挖掘价值,鸡爪你都知道要做成泡椒凤爪跟柠檬凤爪,鱼你就不知道拆分开来卖啊。鱼皮鱼肉鱼骨头,分开来能卖三样钱。我跟香港有什么关系?我要建厂,我要做黑鱼的深度加工。黑鱼皮是宝贝,制革之后可以加工成高级皮鞋、手套、领带、腰带、皮包、服装,比猪皮牛皮强多了。你还真以为我养鱼就光养鱼啦?真是的,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还有这种小农经济思想?这种思维模式是发展不下去的。”
合着当了大队书记,口气到底不一样啊,教训起人来都理直气壮了。还不是说她,那他说鬼啊。
陈凤霞没好气:“那你好好办你的厂不就结了,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在新疆,新疆什么气候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指望这边养鱼不成?你要种棉花,说不定还能在这儿承包快递呢。刚好,一个做鞋,一个做衣服。”
陈文斌乐了:“我就是跟你说棉花的事。我有个朋友从香港去新疆的,想采购当地的棉花,你看这个是好事吧,他们棉农不肯卖。这个少数民族太难打交道了,我想问问你,看能不能联系一下当地的干部,把这事儿给撮合成了。”
陈凤霞就奇怪,这好好的棉花,有人上门来收购,为什么不愿意卖呀?难不成是因为价钱给的太低?
陈文斌要跳脚:“你别说的我好像要怎么一样,就是那边人不认生人,扯不清。”
第452章 长绒棉
陈凤霞挺不愿意搅和陈文斌的事的,哪怕只是他牵线搭桥的事。主要是上下两辈子留下的心理阴影比较多。
她索性一推三二五:“不卖就不卖,新疆种棉花的地方多了去,我现在待的农场就有几万亩地的棉花。你朋友要是想收购棉花的话,只要价格合适,这边就能卖。”
她说话的时候,小高刚好过来关心他们有没有吃晚饭。要是没吃的话,食堂后厨有现成的材料,他给他们下个面条凑合顿夜宵。
陈凤霞立刻回过头问他:“你们农场的棉花卖不卖给香港人啊?这边的棉农好像不愿意跟香港商人打交道。”
小高立刻乐了:“这有什么不能卖的,我们农场出去的好多都出口呢。”
陈凤霞直接将电话机给他:“那行,你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再打开一条销路。”
至于她自己,夜宵免了,回来的路上他们吃了西瓜也吃了馕。
对,挖开西瓜肉,沁出汁水,然后将馕掰成小块泡进去吃。馕是现烤的,掰开来都带着热气。西瓜汁是凉浸浸的,带着雪水的意味。馕是咸的,瓜是甜的,二者交融,泡成软烂,一口口地吃下肚。
这味道,嗯,酸奶泡囊真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卖瓜的大爷还跟他们逗闷子,强烈推荐西瓜泡酒,据说果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但凡平常过,就没有不上瘾的。
听得陈老板跃跃欲试,自己没胆量尝试,却很想推荐给灯市口咖啡简餐馆的老板夫妻。试试呗,说不定还能成为招牌特色呢。
陈凤霞同志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准备功成身退。结果她人还没上离开前台,拿到了客商电话的小高就犯难:“我们这边种的都是陆地棉,没有长绒棉。我们棉花品质很好的,都是一级品,你可以过来看看的。”
陈老板好奇地回过头,这不是价钱谈不拢,是人家瞧不上他们的货?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高又将电话还给陈凤霞,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人家只要长绒棉。”
陈凤霞不懂棉花,不晓得这陆地棉与长绒棉有什么区别。
电话里的人却似乎有些焦灼。她的普通话带有浓郁的口音,为了方面交流,她已经可以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有些急:“陈女士您好,我需要的是长绒棉。只有靓棉花才能做出靓衫,我们是诚心收购。”
陈凤霞有点儿懵:“您是从事服装行业的?其实不用这样麻烦,非得从源头开始。棉农跟纺纱厂合作久了,不想换合作伙伴的话,您也可以直接从纺纱厂购买产品然后再进一步织布加工啊。”
那位穆女士似乎感觉鸡同鸭讲的很痛苦,只能再三强调:“好的纱线不仅需要好原料,还需要好技术以及严格的生产流程,这样才能做好品控。我有自己的纺织厂,我也有自己的棉田,但是我需要更多的长绒棉。所以,请你帮帮我,可以吗?”
陈凤霞先是尴尬,嘿,人家直接嫌你们技术烂,好东西全被糟蹋了。而后她又感觉推不过,就只好硬着头皮问:“不知道是哪边的棉农,我其实也是刚到新疆,在这边朋友也不多。”
那头报了地名,又强调自己的给的价钱绝对是最优的。陈凤霞扭过头,重复了一遍地名,询问一直在边上没出声的张副县长:“哪边有熟人吗?”
张副县长为难:“那到吐鲁番了,我没怎么去过那边。”
小高却迅速从没拉来新客户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主动提起:“吐鲁番?哎,送你们过来的那个水利局的干部是不是在吐鲁番?”
张副县长摇头:“对口吐鲁番的是湖南。”
但小高的话为大家指了一条思路,那就是先从十九个省市援疆队伍里找熟人搭话。新疆实在太大了,各个民族又多,有熟人在中间说话,谈起事情来应当会简单些。
这一通电话打转了圈,时针都指向子夜时分的时候,张副县长终于联系上了朋友的朋友。对方就在吐鲁番挂职,听说棉花收购困难的事情,他愿意牵线联系当地干部一道去跟棉农谈谈。
事情能进展到这步,大家都喜出望外,陈凤霞赶紧催促老人和孩子:“睡觉去,都赶紧睡觉吧。”
可算是了了这桩事,连睡觉都能睡的踏实些。
第二天早上大家在食堂准备吃完饭就闪人,直接去克斯县的时候,张副县长却试探着问陈凤霞:“我们要不要一块儿过去看看。”
陈老板有点犯难:“太远了吧。”
这要是在江海或者她老家,无论如何她都会过去看看。前面一圈托人,走了九十九步半,最后半步怎么能泄气。
可是她似乎骨子里就缺股勇往直前的精神,有些能不动弹就不动弹的意思。要是陈文斌在这里的话,搞不好要指着她的鼻子跳脚。这人真是分不清轻重,这种时候怎么能躲。
陈老板对上张副县长的目光,到底舌头又打了个转儿:“要是不耽误你工作的话,我们就过去看看吧。嗐,这么远,说不定我们到的时候就谈完了。我倒挺好奇她的纺纱厂是什么样的。”
新疆的纺织业深度加工的确不行,但基础的纱线总不至于做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