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感受到一阵阳光,很刺眼,也激起一阵燥热,正午了……
那丫鬟忙从顾九手中接过孤洵。
孩子离开身子,她觉得好受了些,忙对那丫鬟说道:“帮我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那丫鬟一听,白日里沐浴?
“热了一身的汗。”顾九解释了一下。
丫鬟抱着孩子,不禁也觉得有些热了,忙点点头,将小公子抱着交给了奶娘,又去打温水放进池子里。
“洒些花瓣和兰露吧,我想多泡会儿。”坐在妆台前的顾九说道,她摸上一只眉笔,以前只要是孤苏郁在的清晨都会给她画眉。
她握着眉笔的手有些发抖,若是现在她还是很不起这个男人,若是她记忆恢复后呢?
若是他真的欺骗过自己?顾九手上的力度加大,险些要将那只眉笔折断了。
身后那丫鬟满头大汗的道:“夫人……水弄好了。”
“你出去吧,一个时辰后再进来。”顾九对那丫鬟说道。
“夫人……?”那丫鬟不可置信的望着顾九,泡澡一个时辰?
“这天太热了,我受不了,多泡一会儿。”顾九解释道,故作不耐烦的样子,伸手松了松衣领,显示有多么燥热。
“哦……”丫鬟茫然的点头,将顾九扶到池子边。
“快去吧,门关好,可不要别人进来了。”顾九进了池子后嘱咐道,“我不会有事的。”
那丫鬟点点头,她自是不会让别人知道,撞上了这夫人沐浴呢。
那丫鬟方一走,顾九就坐直了身子,听到大门上锁的声音后,才从池子里爬了出来,穿上衣服。
她想了许久许久,觉得那禁园里的人,有可能是是被孤苏郁囚禁着的人,这里人都是孤苏郁的忠奴,那么只有那个人能说真话告诉她孤苏郁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她还知道孤苏郁常常与那园子里的人一起练剑。
她也不知怎么,冥冥之中就想靠近那里,想一见那人,怪兽也好,坏人也罢,她自有分寸。
顾九翻出窗子,她等的就是正午,正午的时候,这个府宅里许多人都去午休或者吃饭了。
从这间房的后窗翻出,绕过园子的林子,就是那日走到禁园的长廊,顾九自是知晓的。
她眼不能视物,只能感受到光影,难免摔了几跤。爬起后,顾九依然朝前走着,她不管不顾,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般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禁园的正午亦是燥热,将入夏,已能听到几声蝉鸣声。
一个青布衣衫的男子正坐在竹席上打坐,面前放着一碗凉掉的茶。
偶尔他伸手端起茶碗浅浅地啜上一口,那空碗又被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男子闭目打坐,许久,一片老李子树的叶子飘落在茶碗中,茶水漾出一圈涟漪。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
这是一年多后周子谦第一次听到孤苏郁和那每过七天给他送一次菜的黑衣人的脚步声。
会是谁呢?步履如此匆忙,气息也似乎不稳,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呢?
会不会是误闯了此地孤家守卫?
正当周子谦沉思之即,他扬眼就看到那“入侵者”已站在了圆形宫门处了。
他微微勾唇,是个女子,竟然翻过了院墙,进了这里,看来她是有意来寻他。
他凝着那白衣女子,很快便瞧见她衣裙上树枝划破的地方,还有头发也有些凌乱,他不禁望向女子的面,那双眼茫然无神,眼底还有几许深痕。
是个盲眼的姑娘,他心道。
“姑娘找在下有事?”他开口,只是想让顾九驻足并无他意。
顾九很快的就辨别到了男子所在的位置。
周子谦见她的目光朝这方投来,心中微讶。
“你就是被困在这里的人?”顾九问道,末了,许久等不到他的答复,却止住步子,站在那老李子树下。
蝉鸣声声,阳光烤得她有些焦虑。
“你气息稳健,我站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你可是世外高人?”顾九凝眉问道。
周子谦扬眼再度看向顾九,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只见顾九朝他更上前数步。
“你即是世外高人,身负异秉,为何被困于此?”她神色冷峻,双眉微凝,颇为不解的面向他。
周子谦微微勾唇道:“是我甘愿困于此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蓝天白云,他钟爱一生的女子,带着他的孩子去了异地,那时候他想着出去是见他们,得知这些后,他想到哪里都是一样……
“你甘心于此?为何?”顾九不解地问道。
男子微微扬起薄唇,道:“我妻儿俱已不在……便是心无可念。”
心无可念,便安心受制于人吗?顾九自是不懂这人的想法,于她来说是荒谬的,只因心无可念就可以双手奉上自由?
大千世界,渺渺苍穹,天下之大,值得心动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会因为一夕的心无可念,就将自己困于命运?走不出过往,也迈步向未来?
这样的人生又何其悲悯,若是她,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