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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提灯 第10节(1 / 2)

孟晚脸色青了。

段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继而微微挑眉,与贺思慕拉开一点距离。

他抬起手放在她的额头说道:“小小姑娘,你生病了,你在发烧。”

顿了顿,他笑起来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感觉到?

这小狐狸又开始试探了。

贺思慕眸光微微闪烁,她望着段胥片刻,继而委屈地抹眼睛,道:“我路上太害怕了,见了您才放松下来,现在确实感觉不太舒服……”

说着说着她头一歪,索性倒在了段胥怀里。

……这丫头演得还挺像!孟晚咬牙。

其实贺思慕算是演戏,也不算演戏,因为这身子确实不大好控制。她最初以为是离开这身子的时间有些长,待段胥言明时她才意识到,这身子是病了。

生病,可是附身时一等一的头疼事。

贺思慕盖着被子靠在床上,这是朔州府城之中,汉人富商特地给她收拾出的一间温暖屋子,火炉里的火烘得旺旺的。大夫给她诊着脉,问她道:“你最近可有感觉困乏,四肢无力,小腹疼痛?”

“……”贺思慕笑得温婉,说道:“好像有一点。”

“畏风畏寒,食欲不振?”

“有一点。”

“胸闷气短……”

“有一点。”

贺思慕维持着不变的笑容,无论大夫问什么,她都是统一的回答——有一点。

这具身体难不难受是一回事,附身其上的恶鬼难不难受是另一回事。恶鬼连冷暖都感觉不到,更别说疼痛,难受,胸闷气短这些过于高级的感受了。

按照贺思慕惯常的经验,被她附身的人若是生病,多半还是得让原主醒过来陈述病情,不然小病也能折腾成重症。

幸而这回大夫是军医,不能说话的病患都见过不知多少,见贺思慕回答得不着边际便也不再追问,利落地舍弃了“望闻问切”的“问”这一项,给她开了药。

贺思慕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给沉英讲鬼故事,等着药熬好。

门被敲响,轻快的三下。贺思慕头也不抬地说道:“请进。”

原本被鬼故事吓得小脸煞白的沉英喜出望外,跳起来大喊将军哥哥,贺思慕这才抬起头来看过去。

段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站在房间中。他没穿盔甲,身着轻便的圆领袍,和她对视的时候便明朗一笑。

“姑娘,喝药了。”段胥坐在贺思慕床边。

贺思慕让沉英先出去,她接过他手里的汤药,他手指上的伤痕已经结痂,在白皙的皮肉上留下些深浅不一的痕迹。让人不禁猜想他的衣服之下,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有许多伤痕。

这说不定也是一种有意的引导——以他的武功,在乱军中杀个三进三出或许还能留有余裕,又有几个人能伤他?

贺思慕在心里暗暗想着,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说道:“这种小事怎好劳烦将军大人。”

“你是我军中的风角占候,也是踏白的功臣,你生病了怎么能算是小事。”

“这难不成是踏白的惯例,夏郎将受伤了,将军也会亲自端药给他么?”

“那倒是不会。我听孟晚说你喜欢我,想来我送药你会更欢喜。”

“你喜欢我”四个字一出,贺思慕一口汤药喷了段胥满脸。

黑色的汤汁顺着段胥轮廓分明的脸一滴滴望向下流,像是从墨池里拎出的一块水玉。

他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诡计得逞的孩子似的。

贺思慕面对段胥这莫名的欢乐一时无言,只好掏出帕子,一边扶着他的脸一边拿帕子在他脸上不停地擦拭,嘴里连声道抱歉。段胥也不推辞,就任她给他擦着脸上的药汁,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笑望着她。

贺思慕的手从段胥的下颌骨移到颧骨,稍微用了点力气探他的骨骼,心想这小将军的头骨果然长得不错。

段胥观察到她的目光移向自己的脸侧,微微仰起头,悠悠一笑。

“原来如此,姑娘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头骨么。姑娘莫不是喜欢收藏头骨?”

这对话,都可以接上她刚刚和沉英说的鬼故事了。

虽然说关于她这只鬼的故事里,她确实是很喜欢收藏头骨,藏品上百的。

贺思慕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常年浪迹江湖故而有些怪癖罢了。哪里能比得上将军你,十四岁就能从贼寇土匪手中逃脱,长途跋涉上百里去南都。”

段胥目光微微闪烁,他笑道:“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你也不遑多让。”

“如此,你有什么结论呢?”

“你对我又有什么结论呢?”

贺思慕捧着段胥的脸,她褪去了那胆怯温顺的外壳,直截了当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拉近他的脸庞。

在几乎要耳鬓厮磨的距离,她低声说:“咱们是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罢。”

她停顿片刻,便松开捧着他脸颊的手,与他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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