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裴淮的契书还床边放着,他这几年从未打开看过,他早忘了什么叫“自由”,他跟在酬梦身边十年,在树上,房顶上,荷塘对面,巷子深处观察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写信交给裴淮,除外还要去暗厂点卯,领药。
然而在秋日那场惊险之后,朝廷变了天,郑相跟王九良联了手,朝中的庶族被贬的贬,杀的杀,一年后,魏王被软禁,圣人中了风,最终禅位给了吴王。
圣人禅位的那一日,因酬梦下学时被截进了宫里,白崂没把人救出来,无奈才报给了侯爷,那日是狄舒这些年唯一一次披甲上马,进了宫,直至子夜过后,白崂才在宫门口守到爷孙俩。
酬梦自那之后性情大变,人前变成了那纨绔不羁的平正侯世子,风流薮泽处的浪子,又因她相貌出众,清俊中自带一股潇洒,那花娘们为她争风吃醋的不少,有些泼辣的甚至去侯府哭闹,老侯爷却只当笑话看,从不约束管教。
而他给裴淮的信里除那些风流韵事之外,更多了些酬梦独处时兴叹之语,他知道她有许多不快,只是有口难言,这几年更是连诗也作得少了。白崂将那些写给裴淮,想他既如此关心酬梦,兴许会给她出些主意,解了她的困。可又叁年,酬梦的日子如旧。
裴淮从不在给他的回信中提及酬梦,他也只能如旧尽责记录着。
郑相惜才,怕酬梦荒废青春,硬是在去年把她塞进了国子学,不过她也乐得有人一起排遣寂寞。如今班上除了那些郑家家塾里的旧日同窗,还来了几个节度使家的郎君。酬梦为人放达,不拘小节,同众人相处得都极好,只是对那些女学生尤为看顾细心些。
鸽子终于来了,白崂取下信,喂了鸽子一把米,信中只有两句:“不日将入京,春寒切加衣。”
白崂烧了信,进了卧房,酬梦养的那只叫醉月的大黄狗正卧在他的卧榻中间,口中还叼着他的那块手巾。他把手巾拔了出来,揉了揉它的头,搂着醉月躺下了。
因白崂常去厨房偷些肉和骨头给醉月,它平时最粘他,这会儿睡好了摇着尾巴舔了他一脸口水,白崂抹了把脸,把醉月赶下了床,笑骂道:“跟你那臭主子一个德行。”
-------
小白——本朝报告文学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