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梦意味深长地道:“我可不敢高攀你们郑家。”
容递又叹了口气,“得了,你这人,我也不敢把妹妹交给你,哎——无论怎么说,我都当你是亲兄弟——”
酬梦笑了笑,没再说话。她难免有些紧张,风中有种奇妙的不安感,她并非害怕意外,而是害怕没有意外,等待的时间太久,酬梦怕就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会被失望击溃。
治茗在门口等着他们,酬梦一下车,他却有些踌躇,待酬梦走到他面前了,他这才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唤道:“酬梦——”
酬梦倒不懂他这份尴尬从何而来,她虽然排斥他拿钱买人的做法,却也不能否认治茗的行为也算是避免了沉沉重演彩蝶的悲剧,何况治茗现在爱沉沉,这并不假。
只是情爱移变是痴男怨女的宿命,酬梦也深陷其中,更无以自己的道德感规劝他的资格。不过她转而又想到:男人总是会夸大自己的影响力,连白崂也是这样,仿佛女人的日子只能围着他才能过下去……便笑道:“数日不见,哥哥清减了不少。”
容递看他二人并无嫌隙,也笑道:“他那算什么清减,不过是得偿所愿后又难消美人恩罢了,你没见少湖,他可是真可怜——”
“怎么?”酬梦不解问道。
治茗道:“他不愿说,只是喝闷酒。”
少湖最是心直口快,这件事却让他有苦难言,酬梦心下觉得怕是与郑燕燕有关,便试探道:“跟女人有关?”
治茗低声道:“咱们这几个里面怕是只有你和他没为女人犯过愁……只是少湖,他更不是那种人,许是军中的变动也说不准——你开解开解,实在不行就灌醉他,酒醒了就好了。”
容递在一旁偷笑,“你看,就说你这酒仙儿今儿任务不小。”
酬梦道:“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怕是醉后那些愁苦才痛得更明白了,你们出的这是馊主意。”
容递道:“崔婉那管着,我又不能去宜人坊塞个女人给他排解……”
他这牢骚发起来没完,治茗却突然贴近酬梦,小声提醒道:“快走,文尚书跟祭酒在后面。”
酬梦道:“好歹是你父亲,不行礼么?”
治茗揽上她的肩,急道:“别提了,快走。”
容递被落在了后面,跟了两步,却看到身后的人,认真行了礼。治茗听到动静骂了句:“这个猪脑子!”无奈跟酬梦折返,也规规矩矩向他二人行了礼。
文尚书也不顾旁人,这就开始教育起治茗来,酬梦跟容递也只能陪着一起臊眉耷眼地领教训。裴淮想到那位李司业不知道跟他抱怨了多少次这位世子如何不服管教,他偶尔在这里遇见她,看到的也都是她神采奕奕的一面,从未见她如此乖训的模样,却觉得有些违和。
那文尚书一句“不过酒色之徒”骂得响亮,霎时丝竹声乐都弱了些,裴淮忙圆道:“令郎虽不喜读书,却也有些诗画上的歪才,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文尚书莫要着急,这经纬之文也非朝夕可成……”[1]
治茗压着嘴角偷瞄了酬梦一眼,却见她仍愣怔怔站在身边,料想她定是头回挨训,给吓坏了,倒觉得有些抱歉。
却不知酬梦早已神游太空,文尚书的谆谆教诲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他那句吼得太大声,才让她回过神,目光擦过裴淮的眼睛,落在了他手上的扇子上……
…………
裴夫子上线(?)
[1]《论语·述而》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
意为:肯定他的进步,不等于认可他过去的错误,何必纠着别人的过错不放。
隔得时间有些长,前情提要一下:扇子还是酬梦春天午后私访融觉馆,换衣服后落下的。老裴那回又是插柳又是催熟,愣是没得手,拿了人家的扇子当把柄,不怕酬梦不去找他(虽然计划失败,但依旧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