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修眸底微暗,默默看着眼前一派风光月霁、于情爱之事分毫不知的仙人,心中当真是又笑又叹。
但她终究是耐得住的。
不久后,外界贪图蓬莱岛的奇珍异宝、福天洞地,竟暗自结派来攻。
这一次,由于道修的到来,仙人并未闭关,所以惊怒之下却也是十分庆幸。
唯一不妥的,是她这位方结识的好友在大战中为她挡下一剑受了重伤,只得卧榻修养。
云伊为救我而落至此般,我却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仙人轻轻坐于床边看着脸色苍白、难得柔弱无力的女修,敛眸而叹,心中感激且愧疚,伸出指尖去为她拂了拂额边垂落的发丝。
阿和若要与我如此客气才叫我难堪。
道修眼帘轻颤微垂,许是因脸庞上所触指尖上的温度,白皙的肌肤上不觉生了些红晕,抿唇移开目光,低低与她道:我心不洁我心悦于你,不求回报,只盼阿和能再收留一二便可。
祁清和闻言愣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僵硬着身子端坐许久,随后起身侧掩发烫的脸颊,匆匆抱袖离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意:我去为你煮药,你且你且好生休息。
将踏出门时,仙人足下一顿,轻声道了一句:总不会赶你走。
道修侧身卧于床上专注地看着她,骤然勾唇,一只瞳孔霎时化作了血色。
【阿和害羞了,真可爱。】
心魔在心底低笑。
【嗯。】
女修颔首赞同。
她的阿和不管什么样,都可爱至极。
小毒医在被追杀的路上捡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狼崽子。
实则说是她捡到的却也不太对,应是这狼崽儿自己缠上来的更贴切些。
看在狼崽子还有点儿用、帮她将身后追兵都尽数斩去的份儿上,青禾思量了一瞬,终是决定把人带上当做自己的免费劳动力。
然而,这只狼崽儿好用是好用,可惜太过黏人了些,简直像没断奶似的,时时刻刻都要黏在她旁边,怎么也不肯分开,说一句就凤眸湿漉漉地盯着她直掉泪珠子。
你说你喜欢我?
青禾将一个小瓷瓶随手递到了狼崽儿面前去了,眯眸轻笑:只要你将这喝了,我就让你一直跟着我。
反正她都不亏。
小毒医心中算盘拨了拨,却不想这只蠢狼崽儿倒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眉眼间赫然涌上一片惊喜,生怕她反悔般抬手夺过她指尖捏着的小瓷瓶,一口全吞了下去。
说好了,不能反悔。
顾寄欢弯眸看着眼前的小毒医,殷勤地上前去将人半揽着往房中去了:我们喝杯酒庆祝庆祝可好?
小毒医:?
庆祝什么?
庆祝你喝下毒药了吗?
我不会喝酒,你
我会,阿和就陪我小酌几口便是。
顾寄欢软软地对着她笑,分外乖顺的模样。
青禾蹙了蹙眉,有些惊诧于她的动作,此时倒是没抵得过她,只能无奈地陪着喝了一杯。
她怎么觉得,反而是自己吃了亏?
啪。
阿和?
顾寄欢轻柔地推了推醉倒在桌上的小毒医,嘴中关怀唤着,眸子里却如偷了腥的狐狸,小心地将人搂进了怀中,抱着就朝屋内走去。
你究竟跟着我干什么呀?!
又一次屠杀被截,早已堕入鬼道的姑娘看着树下面站着的白发女人,有些气恼地拍了拍坐着的树干,手腕上金铃声声作响。
你想拦着我杀人,还是也与那些畜牲有仇?
贺卿卿实在不懂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跟着自己,几次被人抢先一步,气得她满头的火,却偏生因才入鬼道、手下阴魂不多,竟还打不过这女人。
她压了压怒火,好声好气地与这人讲道理:他们挖我道骨、剥我筋脉,把我吊死在刑台上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就算有再多仇怨,也得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把这些人的命给我啊!
虞九笙纵然已在本体记忆中知晓了这一世阿和的遭遇,此时听了这一番话后心中仍是忍不住地抽痛心疼,袖中指尖微捏,压下了那些戾气,对着姑娘柔声地安抚道:我并非想截你的仇人,只是想为你将他们杀去罢了。
我知晓你心中怨恨,但是鬼道难修,杀戮太多易结因果,不如让我替你动手,可好?
贺卿卿一挑眉,心下怒意稍缓,有些惊奇地从枝叶中探出脑袋去瞧她:替我杀?你又是谁?凭什么替我杀?
我心悦于你,甘愿做你手中利刃屠刀。
心悦我?
姑娘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嘲讽哼笑不止:你是喜欢从前那个道君,还是喜欢现在的妖女?
女人抬头看向她,温柔地朝着她抬起了双手,含笑回道:自然是都喜欢,无论什么样我都爱。
我为魔,你为妖女。妖魔岂不合该是天生一对?
贺卿卿一呆,歪着脑袋打量了她许久,随即大笑,撑着树枝直直纵身一跃,红裙蹁跹飞扬,如红日般落至了青裙女魔的怀中。
有意思。
小妖女勾着女魔的脖子,凑近她的耳畔低低闷笑:我的招魂铃中还缺一个主魂,你来补这个空好不好?
姑娘软软地与女人撒娇,甜蜜地朝着她眨了眨潋滟的眸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女魔抬手抱紧了她,弯眸纵溺而笑:求之不得。
灰袍的散修有些无奈地捏着长柄烟斗吸了口,苦恼着看眼前的华服女人,不懂为何就跟她说不清。
你看,咱们只是露水情缘,欢好后一拍两散岂不更自在?
散修抖了抖烟嘴,长叹了一口气:何必这么纠缠着呢?
露.水.情.缘。
一.拍.两.散。
黎知鸢咬牙看着眼前这眉眼懒散不羁的薄凉无情之人,只恨不得将人强行绑回去关起来。
你要了我的身子,就想这么走了?做梦!
女帝怒极反笑,但终究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不敢对着人有多强硬,隐忍压下了心头酸涩与怒意,低声问她:留下来不好吗?我
好啊。
什么?
黎知鸢一愣,直直盯向了女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方才她听见的那两个字。
散修一脸无辜,负手重复了一遍:我说好啊,我留下来。
她收起烟斗摸了摸肚子,歪头问女帝:我好像饿了,有吃食吗?
有。
黎知鸢心头的火苗霎时如被泼上冷水,噗的一声熄灭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有些狐疑地再三打量了这满脸无辜真诚的女人,却还是被她嘴里那似真似假的饿给哄了过去,紧抿着唇角牵着人回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