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寒章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晏行昱坐在他对面,慢吞吞地夹了一筷子素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荆寒章从来不在意用膳礼仪,但看着晏行昱吃着吃着,他突然感觉自己……
好像有点糙哦。
荆寒章一言难尽地看着还在细嚼慢咽姿态优雅的晏行昱,故意挑衅道:“你在品茶还是在啃草?吃这么慢得吃到深更半夜才能吃饱吧。”
晏行昱饭量极小,才几口就差不多半饱,再加上一桌子荤腥的味道让他有点不适应,吃得更少了。
他摇摇头,不知在否认什么。
荆寒章见他还在啃草,直接夹了一块肉扔到他碗里。
晏行昱一怔,茫然看他。
荆寒章嫌弃地看着他的小身板:“你就是吃太少才这么瘦的。”
也连累他穿进这具身体后被一个孩子按在床上灌药!
晏行昱“哦”了一声,拿着筷子闷头扒拉碗里的米。
荆寒章无意中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将自己夹给他的那块肉偷偷在往米饭底下塞,像是藏东西似的把肉给盖上了。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荆寒章完全看在眼里。
荆寒章:“……”
荆寒章幽幽道:“你是不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以为只要藏起来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晏行昱拿着筷子的手一抖,这才抬头,轻声说:“行昱……在寺庙待久了,不能吃肉,望殿下恕罪。”
荆寒章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来这一茬。
久食素食的人胃极其娇嫩,那对旁人来说极其美味的荤菜对他们而言不啻于毒药。
荆寒章无意让晏行昱病弱的身子雪上加霜,也没有再提了。
晏行昱埋完肉,也吃了半饱,但因为荆寒章还没吃完,只好拿着筷子夹着一颗颗米粒继续埋肉玩。
直到荆寒章吃完了,他才将筷子放下。
天已然全黑了,雪还是没下。
荆寒章有些困,也没多待,被下人带着去了收拾好的客房。
夜深人静,晏行昱孤身一人坐在炭盆前,对着炭火伸出如玉似的手,轻轻将冰凉的手烤热。
窗外突然发出一声轻微至极的声响,一抹人影转瞬而过。
晏行昱面不改色,从轮椅扶手的暗格出拿出来一颗金锞子。
他拿着金锞子对着火光照了照,瞧着那金子的光芒,似乎十分喜欢。
“圣上。”
晏行昱呢喃了一句:“娘亲。”
“荆寒章。”
晏行昱盯着掌心中闪着光芒的金锞子,眸中又温柔又欢喜,他轻轻动了动掌心,看着金锞子在他掌心来回滚动。
末了,他一合拢手掌,轻声说:“这次又会是谁想杀我?”
不知过了多久,阿满兴冲冲地拎了个昏死的人跑进来,欢天喜地道:“公子,我逮到了个新鲜的虫子,从没见过呢!”
晏行昱的羽睫微微一垂,阴影几乎将鲜艳的泪痣遮掩住,他突然一笑,眼底水波微转,仿佛要落下泪来。
“原来,是娘亲啊。”
金锞子直直从他掌心滚了下来,砸在地上。
咔哒一声,玉珠落在地上的声音,让荆寒章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坐着,但他明明记得回到相府偏院后他等了半天没等到雪,很快就睡下了。
荆寒章一愣,骤然清醒。
雪已经下了!
他猛地张开眼睛,视线一垂,就对上一个瞪大眼睛死死看着他的男人。
荆寒章:“……”
荆寒章险些惊叫出声,但心尖传来的疼痛让他立刻忍住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手,柔弱无骨,皮肤比他雕刻过的所有玉料都要好上无数倍,是独属于晏行昱的手。
第二次魂魄互换,荆寒章没有第一回 那么惊慌,他悄无声息吸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一捻,感觉拇指和食指指腹有点奇怪的触感。
荆寒章垂眸一看,就瞧见自己右手上正持着一根绣花针。
荆寒章:“……”
他木然抬头看去,跪在他脚下的男人正奄奄一息,双眸瞪得极大,脖颈处的穴位上已经插了数根绣花针,针针几乎都往死穴旁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