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想不太明白,索性直接说了真话。
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顾剑寒听到这个答案说不上高兴,但也说不上不高兴,他只是微不可察地蜷了蜷指节,冷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是独身主义者啊。闻衍顺口回答,顺便给顾剑寒灌输一点远离男人的观念,一个人多好啊,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看别人脸色,更不用处处为别人着想事事为别人付出。师尊您想啊,单是谈恋爱就已经足够辛苦了,要是遇到个渣男,那岂不是一辈子就给毁了?
闻衍理所当然地说着,顾剑寒静静地听,有些话他听不明白,却不得不承认闻衍有时说得还挺有道理。
如果上辈子就能遇见该多好。
师尊,今天可以不带冠吗?闻衍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惨兮兮地请求。
顾剑寒轻轻嗯了一声。
闻衍想,他师尊听话的时候看起来好乖。
高阶弟子剑道服配有发带,上面的冷月纹和顾剑寒袖口的暗纹是一样的,象牙白和青色也还算般配,闻衍绑着束了两圈,郑重其事地给顾剑寒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顾剑寒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闻衍给他束成了什么样子,却一下子摸到了闻衍温热的手背。
他应激般地撤了手,闻衍还没反应过来,顾剑寒就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话说回来,师尊,您手好冰,身上也是。身体这么冻下去真的不要紧吗?我看您昨晚好难受的样子,要不要去隐神谷看看啊?闻衍说,我好担心您出事。
他给顾剑寒束好发之后越看越满意,简直对自己的束发手艺信心满满,要不是他头发短再加上他自觉不太适合蝴蝶结,他很可能会再给自己也束一个。
顾剑寒抬眸看了他一会儿,那说话的语气说不出地怪异:没关系,反正有你在本座身边,不是吗?
闻衍看不懂他那是什么眼神,此时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的,阿衍会陪着师尊身边。但阿衍还是希望师尊的身体能好好的,昨晚上真的太吓人了。
本座乃是渡劫后期修者,区区一点本系灵根反噬还不足以威胁生命。昨夜本座也只是睡不着在外面站了会儿,如果你不那么小题大做,本座也不会有什么事。
人都意识模糊了还叫没什么事儿呢,那要多严重的伤痛对他来说才算折磨?好心好意救人还被说成小题大做,闻衍简直搞不懂他。
师尊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管了。闻衍气鼓鼓道,以后师尊就算在我窗外等再久,喊再多遍阿衍的名字,阿衍都不会理师尊了。
反正师尊也不喜欢我,等师兄回来了,师尊就开心地甩掉我了。也是,师兄就不会小、题、大、做,怪不得师尊那么喜欢。
闭嘴。
闻衍听出他恼了,那声音简直冷得要将人冻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生气了一样。
他头上还系着他亲手系的蝴蝶结,额边的碎发有点遮眼睛,不束冠的时候显得过分年轻,连生气的样子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闻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单膝跪下来,尽量让两人的目光持平。
他也是第一次哄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忽然想起了电影里婆媳之间谈心的姿势,据说很有效果,于是也模仿着不由分说地握住顾剑寒冰冷的手,琥珀色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他泛起血色的眼睛。
师尊,对不起,阿衍不是故意的,乖乖的,不要哭好不好?
顾剑寒没见识过这样的哄人方法,一时间愣住了,居然没一脚把他踢开让他滚。
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因为师尊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生病难受了被照顾是应该的,才不是小题大做,师尊这样说让阿衍真的很难过,以后都不敢再抱着师尊了。
顾剑寒面色极不自然:谁让你抱本座了。
大家都是男人,抱一抱怎么了?闻衍对这个倒真不是很在意,况且他没抱过人,觉得拥抱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正好顾剑寒需要,他也乐意给。
以后师尊冷了饿了不要一声不吭,远远地站在窗外是很难被发现的。只要师尊一声令下,阿衍就来照顾您,虽然阿衍很笨,但一定会把您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本座不需要。顾剑寒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结果却轻轻挠到了闻衍的手心。
闻衍垂眸讶异地看了一眼,摇头失笑:那等师尊需要的时候再叫我吧。
阿衍一直都在的。
他没那么容易闪人。没办法开启璇玑卦回去是一回事,他也没有多想回去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个世界和书中世界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也就是生存不受威胁,生活质量高一些而已。
没有人真的在意他,这一点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他在这边还交到了朋友。
应该算是朋友吧,都在一张榻上抱着睡过了。他本来以为等顾剑寒醒来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毒打,结果顾剑寒根本没提那些事,对他的态度反而更温和了些。
温和到他如今这样得寸进尺,人也抱了发也束了手也摸了,他居然还能忍着脾气听他说话。
闻衍亮着星星眼朝着顾剑寒笑,他发现每次对着顾剑寒这么一笑顾剑寒就会眼神闪躲。明明是那么冰冷强势的一个人,却连一个笑都扛不下来,这种反差总是让闻衍觉得很有趣。
顾剑寒冰冷的指节被他虚虚地拢在一起,他还没圈紧,顾剑寒就自己伸指来触碰他温热的掌心。有时候闻衍会觉得这种主动在顾剑寒身上显得很可爱,因为他平日里是太过可怕的类型脾气暴躁,凶且残忍,从来没好好地笑过一次,动不动就拔剑甩冷脸掐脖子。
但有时候闻衍又会想,这么可爱的顾剑寒,为什么魔尊莫无涯会几百年视而不见。
第20章 离谱走向
那天以后,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密了很多。闻衍不再假惺惺地吹各种彩虹屁,单纯是给顾剑寒做一顿饭都能哄得他龙颜大悦,他不必时时刻刻紧绷着,放松下来顾剑寒也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顾剑寒依旧有师尊包袱,那股清冷高傲的架子怎么也放不下,闻衍也不强求,大不了他就多说一些话,多逗一些趣。顾剑寒思前想后深思熟虑不肯迈出的那几步,他拿过来并做两步走。
因为他承认了这个朋友。
尽管他们二人在名义上只是师徒关系。
闻衍在二十一世纪还是有很多狐朋狗友的,都是富家子弟,云城圈子太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便玩儿到一起去。闻衍在他们眼中大概是一个冤大头一样的存在,有什么饭局约上他不仅能免单,说不定还有意料之外的笑话看。
因为他们中间闻衍最有钱,脾气也最好,只要不踩他底线,他好像什么也能容忍,再过分的取笑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闻衍对一切心知肚明,他也不是上赶着犯贱,只是觉得他缺朋友那些人缺乐子,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而已。他和顾剑寒也是如此,没什么好高贵的,也没什么好惭愧的,他需要抱个大腿活下去,顾剑寒需要被抱着才能睡着,于是互利共赢,合作愉快。
尽管他们都不说,但心里都是明白的。
在这个充满背叛与冷漠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利益关系为两个人搭上桥梁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利益关系持续便好好相处下去,利益关系破裂便拔剑相向。
这是聪明人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闻衍没有告诉顾剑寒,他在练习挥剑的时候也在偷偷学习画符。馋嘴仙总是在那个山洞等他,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检查他的作业,一边看一边念叨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那些符很完美,有的甚至超过了既定范围内的效果,在他手中升了品阶,或者衍生出了其它的加持作用。
闻衍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有数,只想多练习一些防身的符咒,画它个千张万张的,想用哪张烧哪张,以后哪怕顾剑寒不再需要他,他也不愁保不住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