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香大吃了一惊,站在那里扶着门,觳觫不已,江州失陷了?那云州呢?云州还能支撑多久?她屏住呼吸听着里边有人回答:“太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州失陷,云州便更被动了。”燕昊的手拿着一张信笺弹了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当今之计,只能赶紧屯粮以防大虞切断云州的粮草,另外便是等着父皇拨些兵马来支援,若是能来上三五万人,那我便会带着人马赶去漳州,在大虞兵马去之前将他们拦截住。”
云州刺史沉默了一下,这江州攻克了,漳州便更是唾手可得,若皇上再不发援兵,漳州、黄州皆会一一落入大虞手中,等到黄州攻克的那一日,云州自然也就成了一座孤城,被切断了粮草供应以后,恐怕就无法抵挡大虞的铁骑。云州失陷,后边的州郡更是容易攻克,等着豫州失陷,恐怕江都也是岌岌可危了。
“黄大人,已经将军情送出去没有?”燕昊有几分焦心,自己一直在给父皇回报云州这边的情况,希望他快些派兵来增援,可到现在父皇还没有派出一兵半卒,只是告诉他,他已经派使者去与大虞皇上和谈,应该不久以后便能有好消息。
“刚刚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送信了,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回音。”云州刺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可无论如何,总要调兵前来增援才是。
“昊哥哥。”陆凝香在外边听得一阵难受,她大步跨了进去:“昊哥哥,我替你去送信,我亲自将信送到宫里边去!你也知道,那些急件要先去兵部,他们讨论了以后再交给皇上去看的,天知道那些酒囊饭袋会做些什么!”
燕昊抬眼望了望闯了进来的陆凝香,心中也有几分感动:“凝香,这事情轮不到你来做,你安安心心的呆在刺史府里便是。”
“不,我要去。”陆凝香握紧了拳头,望着燕昊憔悴的容颜,她心疼不已,无论如何,自己也该为燕昊分忧解难:“昊哥哥,你亲笔写一封信,我送到宫里头去,直接交给皇上,怎么样也要带回一支增援的部队才是!”
“太子殿下,陆小姐确实是个合适人选。”云州刺史在一旁小声建议:“陆小姐以前曾跟着陆夫人进宫觐见过皇后娘娘,对皇宫比较熟悉,这军情紧急,若是慢了半分,恐怕云州城就会保不住了!”
“哪里只是云州城保不住,就连咱们南燕……”陆凝香说到此处,声音低了几分:“南燕恐怕也难保了!”
燕昊咬了咬牙,朝站在一旁的明欣吩咐了一声:“准备笔墨。”
陆凝香很是高兴,轻轻挑了挑眉毛,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她终于能为燕昊出力了,从小到大她都希望着自己能为燕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每次燕昊都不愿意让她搀和到自己的事情里边来,这次总算是得了个机会。
燕昊走到了书桌边上,明欣已经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他拿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等着墨汁干了,这才将那信笺装到信封里边交给了陆凝香,又谆谆叮嘱了一番:“凝香,我派御风与你一道过去,你们一路小心!”
御风被喊了进来,听说要保护陆凝香去送信,他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一定将陆小姐安全送到江都!”
燕昊望了望陆凝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陆凝香对自己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本来不想让她沾上半分干系,可现在想来想去也只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陆凝香因着与自己有师兄妹的情分,小时候便由陆夫人带着进宫见过母后,母后很是喜欢她,夸她聪明伶俐,无聊的时候便召她进宫去解闷,所以陆凝香对南燕的皇宫很是熟悉。自己派旁人去送信,可能父皇母后不一定相信,可派了陆凝香去送信,无论如何他们也会相信了。
“快去快回。”燕昊挥了挥手,陆凝香与御风应答了一声,大步朝外边走了去。
屋子里边忽然就沉寂了,一角的沙漏里的流沙之声仿佛都能听得很是清楚,燕昊望着云州刺史,眉头紧紧皱起,陆凝香一定要将信送到才好,否则云州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太子殿下,我们在这里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皇上那边却没有丝毫反应,这里边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云州刺史坐在那里想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的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怎么样也不该是这种状况。”
燕昊苦笑了一声,父皇听说大虞派兵来攻打南燕,便吓得躲进了后宫不敢上朝,将一摊子事情都交给了太师太傅和大司马去处理,连奏折都不想批。他在后宫里边吃喝玩乐,根本不想去知道前方的消息,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子不言父过,燕昊心中有几分痛苦,若是能直说,他真想说一句,自己的父皇不是个好皇上,每日里只知道饮酒作乐,无心朝政,用人唯亲,奸人当道,到处都是一片乌烟瘴气。若是南燕真的亡了,不能说是亡于大虞,只能说亡于父皇,南燕的着大好江山,全是被父皇葬送的。
第41章 宫闱倾轧
清晨,晨光微熹,淡淡的日影透过云层穿了过来,将那东流而去的河水照得波光粼粼,河岸下边的官道上奔跑着两匹快马,那速度快得就如两支白羽箭一般,只听“得得”几声,那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凝香与御风望着那灰青色的城墙,两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江都了。
虽然还只是清晨,可江都的街道上已经很是一片繁华,店铺都早早的开业了,酒肆挑在外边的酒旗不住的在摇晃着,似乎在诱惑着行人往里边去,门口摆放着的一长排酒坛子被擦得乌黑锃亮,闪闪的发着光来。
“酒肆里边竟然坐了这么多人!”陆凝香透过大门瞟了那酒肆一眼,有些愤愤不平:“都到了这时候,怎么个个都如此安逸,全然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御风瞧着江都这歌舞升平的景象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该是大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现在瞧着酒肆里那些人,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个喜笑颜开,饮酒作乐,根本就不像是大难临头所表现出来的神色。
这里边大有问题,御风望了陆凝香一眼:“陆小姐,你最好打探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进宫。”
陆凝香楞了楞:“御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小姐,你不觉得现在这情况很是奇怪?哪有这般祥和平静的?”御风摇了摇头:“再怎么镇定自若,也不至于是现在这种情况,老百姓哪有这般气度从容的?”
陆凝香侧头看了看,握紧了缰绳催着马往前边去:“我不管这么多,先将太子殿下的信送去皇上手中才是要紧的事情!太子殿下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怎么能不替他完成,让他失望?”
见陆凝香头也不回的往前边冲了去,御风也没有法子,只能紧紧跟上。陆凝香轻车熟路的赶到皇宫门口,守门的副将认得她与御风,笑着点了点头:“陆小姐,风统领,准备进宫去?”
陆凝香点了点头,一脸焦急道:“我有要事要进宫面见皇上!”
“陆小姐,你可有皇上宣召的圣旨?”那副将伸出手来:“若是没有圣旨,那我也不能放你进宫去。”
“我……”陆凝香语塞,望了望那副将,忽然想起了什么来:“那我可以去见皇后娘娘罢?麻烦你与宫中传话的内侍说一声,就说我想觐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那副将眉头紧锁,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这才将脸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已经被皇上关在冷宫了!”
“什么?”陆凝香大吃了一惊:“皇后娘娘被关在冷宫?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陆小姐,噤声!此处不是高声说话之地!”那副将朝陆凝香瞪了一眼,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见陆凝香紧紧的盯着自己,稍稍叹息了一声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仿佛听说是皇后娘娘将萧贵人肚子里边的孩子弄掉了,皇上震怒,将皇后娘娘关在冷宫里边,着令贵妃娘娘执掌凤印,理六宫之事。”
“这分明是栽赃!”陆凝香咬了咬牙,恨恨的喊了起来:“皇后娘娘何苦要去弄死萧贵人的孩子?她自己有太子殿下,还用得着去嫉妒一个贵人的身孕?这分明就是小人故意嫁祸到皇后娘娘身上!”
那副将为难的摇了摇头,朝着陆凝香摆了摆手:“陆小姐,谨言慎行!”
朱红色的宫墙延绵,陆凝香越瞧越是郁闷,正准备与那副将求情放她进去,这时就见一辆马车辘辘的开了过来,四角都缀着金色的铃铛,随着风不住的在叮咚作响。
那副将见了马车便将陆凝香撇下,躬身迎了过去:“曹大人。”
马车侧面的软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圆胖的脸庞,他傲慢的瞧了一眼守后宫的副将,带着几分不悦的叱骂了一声:“为何后宫门口有这种平头百姓?还不将他们赶开?”
那副将低头应了一声,朝陆凝香与御风使了个眼色:“快走,快走!”
陆凝香瞧着那曹大人胖乎乎的脸便觉心中不舒服,她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人,但也能猜得出来他的身份——贵妃娘娘姓曹,能这般在后宫门口趾高气扬说话的,恐怕就只有贵妃娘娘的父亲了。
贵妃娘娘名字好听,其实说到底,放在大户人家,不就是一位贵妾?贵妾也是姨娘,姨娘的父亲如何能在皇宫门口这般作威作福?陆凝香只觉得自己一口恶气忍不下来,只想冲了上去与那曹大人理论,不想却被御风一把拉住:“咱们走。”
陆凝香还想挣扎,却不及御风手劲大,被他带着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很远。在一棵大树下站稳了身形,御风将手松开,陆凝香恶狠狠的望着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要去与那曹大人理论,为何我们就不能在后宫门口了?”
“理论有什么用?难道你看不出来,这后宫已经被贵妃娘娘给控制了?皇后娘娘被关进了冷宫,贵妃娘娘的父亲能如此趾高气扬的出入后宫,这又说明了什么?”御风的眉头紧紧皱起,摇了摇头:“咱们恐怕不能正大光明的进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