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衡之的头隐隐作痛,表姑娘,什么表姑娘?他仔细回想,却只想起上辈子去围场前夕父亲严厉的斥责,话里面好像提到过一个白氏。
“走了一个白氏,还会有林氏江氏,要让那人放心,白氏你非纳不可!你以为季清是怎么死的?他不过四十有八,正值壮年!”
“这……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伤了心总会做些冲动的事情。世子夫人说的肯定是气话,老奴看夫人对您情根深种,定不会离开的,您放心。”这个关头哪能让世子夫人和世子和离,辛嬷嬷看见世子阴着脸不说话,狠狠瞪了仲北一眼,赶紧出言圆场。
“没错,世子,夫人那么爱您,恨不得将您放到心尖上,就算您让白氏进门伤了她的心,她也肯定舍不得离开。”仲北自知失言,也赶紧出声附和。
聂衡之掀了眼皮死死盯着他们,凤眸中浮现微弱的希冀,“真的?”
这辈子季初虽然签了和离书,可她没走……
“吱呀”一声,季初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房门,她听不下去了。
原来聂衡之早和白映荷有了首尾,怪不得白氏如此嚣张,她心中冷笑,眼中骤然多了对聂衡之的厌恶。
她当初真是眼瞎了,怎么会对这样恶心的男子一见钟情?
看到女子进来,三人的目光顿时都亮了起来,方才怎么说的?世子夫人一定不舍得世子,也不会和离。
“你们退下。”躺在床上的男子又恢复了骄傲矜贵。
仲北和辛嬷嬷恭敬颔首,朝季初行了一礼后退到外室。
季初面不改色,慢慢往床榻走去。
看着面容温婉的女子越走越近,聂衡之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欢喜,别过头语气有些冷淡,“季初,那时我说要和离不过是吓唬吓唬你。把和离书给我,以后这件事就过去了,勿要再提。”
他语气中的冷淡也压不住想要拿到和离书撕碎的迫切。
“世子误会了,我只是要拿嫁妆册子回去。”季初没有看他,俯下身在榻旁的一个方盒里面取出了一本册子。
聂衡之躺着仅上半身能动,他看清了女子的动作后面色立刻变得阴沉,眉眼压的很低。
“和离书已经签了,我们和离已成定局。等收拾好嫁妆,我会立刻离开定国公府,这几日还望世子容我卖一卖城中的铺子。”季初起身,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带任何感情。
情已绝,他们终成陌路。聂衡之并不是季初的良人。
“可是你没走,我睁开眼的时候你没走。”望着女子决然离去的背影,聂衡之终于失去了镇定的面具,红着眼喃喃自语。
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季初眉心微动,什么叫做他睁开眼的时候她在,原来她应该不在吗?
拿着嫁妆册子去东边的小院,季初皱眉琢磨起来,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
守在内室门口,仲北和辛嬷嬷自然听清了夫人口中的话,夫人竟然真的要和世子和离!而且都要收拾嫁妆离开了!
“世子,您没事吧?”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们对如今的世子十分担忧。
世子现在重伤,怎么离得了世子夫人?这个节骨眼和离,夫人她着实有些狠心绝情了。
“去查这十日夫人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那个白氏,通通查清楚。”烛光下,聂衡之的脸看上去十分阴森可怖,尤其是映着那道断了眉峰的暗红色伤疤。
季初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他?一定有不对的地方,兴许上辈子她就是因为这个没等他回来就离开了,也……不来找他。
上辈子他等了许久季初都没找到他,脊骨的伤势好了以后他就忍不住了派人去潞州的祖宅寻她。
潞州是季初的祖籍地。
然而派过去的人回禀他季初和族中起了龃龉,早就没有联系了。
他找了许久,而等他终于知晓季初只带着一个婢子住在潞州城市井的时候,潞州城已经破了,外族入侵,杀死百姓数十万。
抚着额头上的伤口,聂衡之回想起上辈子得知季初死在潞州的那日,凤眸中一片空洞,季初既然还在就不能离开。
***
次日,可能是晚上琢磨了太多事情,天色微微发白,季初就醒来了。睁开眼看到天青色的床帐她恍惚了好一会儿。
这床帐原本是她的,聂衡之有一次睡在正房,醒来后二话不说就拿走了,可是拿走后不久他一直留在正房,床帐自然就被忘到了脑后。
“夫人,您醒了?”双青为她撩开床帐,目光有些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季初看出来婢子的不对,起身撩了撩头发,好奇问她。
“夫人,那表姑娘好不要脸,天刚亮就跑到了我们东院的正房,手中还端着一碗补汤。”双青忍不住骂了白映荷一句。
一听到白映荷,季初就想到了聂衡之和她早有奸:情,内心作呕,摆手让双青不要再说。
“等会儿将我名下那些铺子的掌柜全部请来。”季初披上衣服,准备今明两日就将铺子卖了。
“好的,夫人。”双青应下,见她穿衣,又道,“可要去正房照顾世子?”
“不去。”季初语气淡淡。
既然死不了也瘫不了,她何必去操那份心?
第五章
季初穿戴整齐又用了早膳,趁铺子的掌柜们还没到,拿了钥匙去了库房。
她的嫁妆和后来季家的一半家产都存放在里面。潞州距平京城有千里之遥,上辈子她走的太着急,大件的东西带不走,总之是损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