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韧撇了撇嘴,扯起一抹假笑:“您仰错人了,我只是个不知名的钱氏集团第二大股东而已,不是那位郑总裁。”
吕律师的眼一下子瞪圆了,惊悚地看着贺华,嘴角轻轻抽动,像是有千言万语等着问出来。贺华忍着笑在钱韧腰间拍了一把,跟吕律师解释道:“这位是钱氏财团的钱韧少爷,郑总最近因为那个减脂药广告的事被调查,又赶上3·15曝光,大概没时间管贺家这点事了。”
知道了钱韧的身份,又听说郑功跟贺华关系不好,吕律师心里不由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他自从贺华的母亲出事之后就移居海外,直到不久前才为了处理这份财产回国,谁想到回来就发现剧情出了这么大岔子——不仅主角歪成了一株霸道总裁,正牌攻还被炮灰攻这个狐狸精小三上位了!
他拿到的角本难道是错的?
明明应该是郑功陪着贺华来见他,贺华得到这笔财产之后,就在郑功帮助之下建立公司和贺氏竞争,最后把半破产的贺氏买下,让贺家三口儿无处可去才对啊?
这个钱韧明明应该是那对正牌夫夫打击报复的对象,他能好好帮着主角吗?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之后心生不满,故意装深情欺骗软弱无知的白莲花贺华,想弄走他的财产之后再伙同贺家人坑害他?
不能允许他们做出这种事来!
正义的朋友、贺母生前最信任的小伙伴吕律师暗下决心,脸上的惊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请他们两人也一起入座。
因为有钱韧在,他也没急着说起财产的事,而是先叫人拿了菜单给贺华,让他捡着喜欢的点。贺华点菜的时候他就闷头吃,精巧的虾饺、排骨、水晶糕之类都是一口一个,点菜那么会儿工夫,桌子上先前点的满满一桌茶点就下去了少一半儿,盘子摞得半天高。
到后来贺华点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了,生怕他这顿就能吃进医院去,只好委婉提醒了一句:“郑功上回做减肌药广告时请来了个专家,说是早餐吃得不宜太多……”
吕律师又塞进一块红糖发糕,喝了口水送下去,才摇头笑道:“没事没事,我在米国时连得过四届大胃王比赛冠军呢,一顿吃五斤汉堡不是个事,这点东西哪叫东西啊。我在外面想这些东西想了二十年了,好容易能回国了怎么也得补回来。贺华你别害怕,随便点、随便吃,这顿我请客。”
贺华这才放心,干脆把菜单上有的各点了两份,让吕律师痛痛快快地饱尝家乡美食。他们出来时也没吃早餐,索性也放开了肚子挨个儿尝了一气,不知不觉就在餐桌上耗了半个上午。
吃到十一点左右,吕律师才撂下筷子,倒了杯乌龙茶浅尝。贺华隔着袅袅白烟看着他,问道:“吕律师,您想说什么只管当着钱韧的面说吧,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短了,信得过他。”
吕律师捧着茶杯默默不语。钱韧颇有眼色地站起身来跟贺华招呼了一句:“你们先坐,我去取车,顺便在鹏云阁订个位子,待会儿好去吃午饭。”
贺华点了头,他才跟着服务员走了。
吕律师冷眼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直到钱韧走没影子了地撂下茶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钱韧是什么身份?他在外面有个白月光,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搞不好就是看你现在要继承财产了才对你好的,你心里可得有个底儿,郑功才是你的官配!”
贺华承情地笑了笑,低声回答:“其实他现在是真心挺老实的,不是假意敷衍我。吕律师您不知道,我们这儿出了一位叫作雷老师的炮灰咨询师,好多人都在他那儿咨询,咨询以后整个人生都变了,钱韧就是跟他咨询完才改好的。”
吕律师还是不信:“这种炮灰渣攻还有能改了的?我读书少,你莫驴我。”
贺华笑了笑,满满都是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吕律师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不自信了,又追问道:“那他的白月光呢?有个披着白莲花皮的小表砸在身边,你们俩也走不长,不如郑功对你一心一意……”
想到白悦珖,贺华的笑容越发神秘,轻轻摇了摇头:“这里面有些内情,您刚回国来不大清楚,白悦珖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人,他还是很有骨气的。而且我也宁愿与人为善,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我就给他们一条改过的机会,大家都过得好些。”
吕律师越听脸色越沉重,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质问道:“也包括你父亲那个小三儿和占了你位子的所谓弟弟?有些事你当时太小不知道,我身为你母亲的律师,却是必须要告诉你的。”
贺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亮得像孤寂山岭里一点鬼火,让人看着有点心慌。吕律师看着这双眼睛,不由得回忆起当年贺华的母亲找他代理遗产时,那副苍白消瘦得像骷髅一样,眼里却燃着能烧到天荒地老的仇恨之火的模样。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比他好看多了,我亲自生下来的,怎么会认不出来!他们把我的儿子抱走了,还想让我把何家的财产都给他们弄来的那个孩子,我绝不答应!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张森然的面孔隔着二十年光阴叠在了一起,吕律师失神地站起来,低低叫了一声:“小沐……”
当年自己没能帮着她找到儿子,只能看着她被产后失调和失子之痛折磨,迅速地憔悴枯槁下去;而今面对着这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孩子,从前想尽而未曾尽的责任和面对贺栋阴谋无能为力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