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以前也不这么穷啊,现在真是叮当响呀。我看三十年回不过神来。这还是人家济州老唐家把种地种菜的秘法儿教给官府,你们就算地少,也跟着吃饱饭。这要是没那个,你们指不定都睡大街去了呢。看看人家,多少人跟着老唐家发了的,就你们,还穷得叮当响。我爹那个油坊……”
“咣当。”外面什么东西被踹翻了,传来谢婆子的声音,“这个小鸡仔子,老娘买了二十只鸡,怎么就你各路玩意儿,嫌我家粮食不好你不吃,你不吃你饿死呀。”
老二吓得忙抱着媳妇儿,“姑奶奶,姑奶奶,晚上我给你洗脚,洗脚行吗?你就别说了。”
二嫂委屈地抹眼泪,扭着肩头不理睬。
谢婆子听东厢消停了,哼了一声,进了东间屋,对老头子道:“算来算去我可真是亏。人家都有闺女,回家给爹娘的过寿,就我命苦,也没个闺女。”
老谢头看她一眼,“你拉倒吧。叫我说你们娘们就是这样针鼻儿大的心眼儿。媳妇跟婆婆天生不对付,以前你还说跟着我娘命苦呢,如今你也多年媳妇熬成婆,我娘去了,你还嚷嚷命苦。你就没知足时候。没闺女是你肚子不会生。”
当门刷碗的喜妹噗嗤笑起来,“爹,生闺女还是儿子又不是娘一个人的事儿。”
老谢头也笑了。
谢婆子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扭着腰出去了。
喜妹做了个鬼脸,扭头却见谢重阳正目不转睛地看她,她心下不知道怎么突得一颤,忙低头干活。
转眼五月十五,忙里偷闲,大中午给小亩做周岁。家里也没那么多东西让他抓周,只象征地摆弄了几下。孩子姥娘妗子送了他小衣裳和带铃铛的银脚镯子。
饭后小亩姥娘和大嫂抱着孩子在西厢说话。大嫂奶了孩子哄着他睡,看了看那副银脚镯子,“娘,你拿回去吧。这里也不兴带这个。”
小亩姥娘道:“说什么话呢,这是他舅的,给小亩戴合适。”
大嫂叹了口气,“我嫁过来可一点也没帮衬你们什么。”
小亩姥娘道,“我们指望你什么?还得天天操心你们在这里饿着冻着。看你婆家这样,这两年挺苦呀。虽然做了一只鸡,可剁得那么碎,可真不想给人吃。我连块鸡腿都没看着。”说完捂着嘴笑。
大嫂脸上一阵阵地发烫。
两人看喜妹走过来,立刻住了声,笑着招呼她。
喜妹笑道:“大娘,您那屋喝茶去。大嫂也去,孩子我看着吧。”
小亩姥娘拉着喜妹的手,“这真是大家的福气,喜妹这般可人爱。”说着从腰里暗暗数出几枚钱来,塞给喜妹,“你好了这是第一次见,别嫌大娘给的少。”
喜妹忙推辞,大嫂让她赶紧收着,她只好揣起来。
“以后和你大嫂多贴贴心,妯娌帮衬着点。”
喜妹脆声道:“大娘,您放心,俺嫂子可好了。不跟她贴心,跟谁去。”
小亩姥娘乐得笑起来,“真是个好丫头。”
三人出了门,见二嫂站在东厢门口,斜着眼儿睨着她们。喜妹先去屋里帮忙。小亩姥娘笑着跟她说话。二嫂却一扭头出门去了。大嫂顿时气得发抖,脸色煞白。小亩姥娘拍了拍大嫂的背,“闺女,没啥,啊。她这样一点不可怕,她要是笑呵呵地跟我们招呼,然后背地里给你使坏我才担心呢。她这样针锋相对的,一点都不可怕。”
大嫂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