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妇人之仁,什么强不强迫,等她到了南边,看到了大好河山,享尽荣华富贵,还会有什么不愿意?难的有这么好的时机,有人愿意帮我们把她运出大安城,你这样犹豫不决,简直就是愚蠢透顶!”
“你不了解她,她志不在此。”
“那你要怎么办?把她留在这里?我实话告诉你,这里不可能容得下她,她回去就是一个死字。”
“你让我再想想……”刘叔的语声痛苦。
另一个人又劝了两句,便不出声了,想必是上床睡了。
刘叔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拿起油灯出了门,他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朝着隔壁的一个杂房走去。
燕恣屏息静气,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他走进房间关上门,三个人这才缓缓爬到了那间杂房的屋顶。
霍言祁示意他们别动,自己掀开了几块瓦片,朝着下面看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单人床,刘宁城把烛台放在了小桌上,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着,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霍言祁有些纳闷,看来这是刘宁城的住处,晏若昀不在这里,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到别的房间去找找,不然就算冲进去,也怕有人挟持了晏若昀。
“公主,你跟我走吧,那狗皇帝居然关着你,你怎么受得了?”刘宁城继续喃喃自语着,“你的十四弟在等着你,我们马上就可以杀回京城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来……”
霍言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刘宁城怎么一直坐在地上?说话的时候还面向那张单人床,显然神态十分恭谨。
床板几不可闻地传来了窸窣声,刘宁城忽然站了起来,半跪在床前惊喜地道:“公主,你是不是想通了?”
床板一下子被拉开了,里面有个一人见宽的方槽,晏若昀平躺在里面。
霍言祁的手一紧,衡量着两边的力量,屏息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谁能把我送出城去?”晏若昀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公主你放心,汉方都联系好了,对方位高权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刘宁城高兴地道。
晏若昀沉默良久,轻笑了一声道:“宁城,我对你、对岭南失望之极,你们和我父皇一样,不配坐这江山,更不配和燕伯弘相提并论。”
“公主你……你为何这样说?”刘宁城的声音颤抖。
“异族犯边,国难当头,你们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和人沆瀣一气,往抵抗轶勒的大梁将士背后捅刀子,你们……太卑鄙了……”晏若昀的语气渐渐激烈了起来,只是声音却依然无力,显然是被下了药。
“不,不是,公主,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这都是为了光复……”刘宁成辩解道。
“不,你们是为了自己,你们已经利欲熏心,如果我和你们去了岭南,下场便是当你们的傀儡,你们事成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晏若昀冷冷地看着他,“刘宁城,我如此信你,以为可以看到我那可怜的十四弟,原来,你也是骗我的,根本没有十四弟,全都是你们一手炮制出来的。”
“没有……”刘宁城的脸色惨白,“我只是……”
“不必再说,我不会和你们走,等着替我收尸吧。”晏若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刘宁城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趴在屋顶的三人心急如焚。
只要刘宁城退开一丈,霍言祁和傅衡便有把握可以把人抢出。
刘宁城冲着晏若昀磕了一个头,哑声道:“公主,我错了,我把你送回去。”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不愿意走那我就成全你,死在这里吧!”刀光一闪,有人冲着晏若昀直扑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硫磺味四起,刹那之间,火光冲天。
霍言祁和傅衡立刻从屋顶跃了下来,抢身冲进了屋内。燕恣则冲着天空掷出了响箭,尖利的呼啸声在半空中响起。
屋里血光四溅,刘宁城扑在晏若昀身上,背后中了一刀,挣扎着站了起来,傅衡和那个偷袭的人站在一处,那人的武功很不错,刀法诡异狠毒,居然和傅衡斗了个旗鼓相当。
霍言祁起身就将晏若昀抱起,噼啪声响起,眼看着这间屋子就要倒了。
“刘叔,快走!”燕恣在外面叫着。
“你们快走!”刘宁城低吼一声,冲上去抱住了那人,“他会使毒,闭气!”
霍言祁悚然一惊,屏住呼吸,捂着晏若昀的口鼻冲出了屋子,傅衡紧随其后。
刘宁城死死地拖着那人,俩个人翻滚在一处,不到片刻,房梁倒塌,两人埋入一片火光之中。
“刘叔!”燕恣嘶声叫道,泪如雨下。
晏若昀的手臂无力地晃了晃,喃喃地低语:“宁城……为什么……”
☆、第五十七章
晏若昀身体极其虚弱,这么多天,她几乎粒米未进,只是被人强灌了米汤才拖到今天。
吴婶流着眼泪喂了小半碗粥,进食太多怕会对身体更加损伤。
体内的软筋散无计可施,只能等药效过去。常驻晏宅的御医开出了方子,这被损伤的身子,只能慢慢调养了。
晏若昀看着燕恣,略带歉然:“小恣,对不起,你刘叔他……说我还有亲人在城里,我实在没忍住……”
一提起刘叔,母女俩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没有死在轶勒人的刀下,最后却倒在自己人的手中。
他虽然有错,可更为卑鄙的却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