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辛子洛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回房睡了,只留下霍言祁和燕恣二人面面相觑。
再美的景致都让这句话毁了,霍言祁差点没星夜赶去面见燕伯弘求证,燕恣拦住了他。
第二天,燕恣逼着辛子洛让他讲出个来龙去脉,辛子洛却只是避重就轻,兴致勃勃地缠着她游览京城,这眼看着霍言祁的脸越来越黑,离翻脸不远了。
燕恣左思右想觉得不可能,燕伯弘对霍言祁赞赏有加,更是数次明里暗里暗示两个人配成一对,怎么可能不来问过她,便把她和辛子洛扯在一起?
现在辛子洛成了轶勒的王子,霍言祁身为大梁的重臣,两个人要是动了手,那便是两国的邦交,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西北局势便又有波折的可能。
这两日,可把燕恣折腾坏了,霍言祁这里要劝要拦,只是辛子洛这里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两个人这样的交情,燕恣也不能置之不理。
好不容易盼到燕伯弘回来了,燕恣揣着这个问题眼巴巴地等了大半天了。
霍言祁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陛下,臣幸未辱命,陛下临走时交托给臣的,臣完好无损交还给陛下。”
燕伯弘朗声笑了起来:“言祁啊言祁,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得将如此,真是朕之幸事,大梁之幸事。”
“臣不敢居功,只恳请陛下看在臣这些微末的功劳之下,赏臣一件事情。”霍言祁的眼神隐忍而急切。
燕伯弘挑了挑眉,促狭地瞟了一眼燕恣,又看了看眼前这位爱将:“霍爱卿所求何事?若是和小恣有关,那朕可做不了主意,得问过小恣才行。”
霍言祁怔了一下,刹那间,眼中掠过一丝狂喜:“多谢陛下,小恣已经答应了,陛下答允便好,臣明日就让父亲来行三书六礼……”
“等一等,”燕伯弘觉得有些不对劲,纳闷地道,“你急成这样做什么?朕的宝贝女儿,亲事岂能草率?”
霍言祁双唇紧抿,良久才道:“夜长梦多。”
燕伯弘哂然一笑:“言祁你可真是多虑了,朕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变故?这要真有变故,那可就是你们俩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掠过几分迟疑:“难道……小恣你认识那个阿力奇?”
燕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阿力奇就是辛子洛,她点了点头,略带希冀地看向燕伯弘:“是,他是我的好友,他说你把我许配给他了,一定是骗人的吧?”
燕伯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六十七章
轶勒和大梁结为友邦,轶勒二王子来访,于当日觐见梁元帝燕伯弘,递交国书后正式向大梁求亲,求娶安阳公主。
“……吾与陛下于子阴山结缘,幸得陛下亲口允诺亲事,千里奔赴,得见心中挚爱乃安阳公主,欣喜若狂,此乃上天所结之缘分,吾必将安阳公主视为珍宝,今生只娶一人……”
朝堂上,辛子洛言辞恳切,更对燕伯弘执以晚辈之礼,谦恭温文,赢得了满朝文武的一致赞誉。
霍安庆和他在西北打过交道,还不知道此人是自己儿子的情敌,更对他赞赏有加。
燕伯弘坐在龙椅上,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初在子阴山下得到傅恒的那封书信,他心灰意冷,身染重疾,虽然竭力将扎布刚引入了他的计中,却无力反扑,最后一次在子阴山中和扎布刚狭路相逢,被他一箭射中肩膀,差点身死。
是辛子洛暗中相救,此后更是夜访营帐,和他定下了里应外合之计,这次能够彻底将轶勒打败,里面不乏辛子洛的功劳。
两人挑灯夜谈之时,辛子洛向他讨要了个赏赐,说是有个心上人在大梁,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等他收拾完扎布刚便要回去求亲,他生怕父汗不喜心上人的出身,也怕她没有地位在轶勒受到轻鄙,恳请燕伯弘届时亲自赐婚,并安上一个郡主或是公主的名分,以免她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
此事于大梁有益无害,燕伯弘满口应承,并赠了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可一眨眼之间,老母鸡变鸭,辛子洛的心上人成了燕恣,他金口玉言已经允婚,连信物也给了,这可如何收场?
燕伯弘何等人也?避重就轻,使了个“拖”字诀,立刻告病两日,招待辛子洛的事情交给了礼部,儿女的亲事,就随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春暖花开,景福楼前宾客盈门。
曾经的蹴鞠五人小队加上一个编外的曲宁,坐在三楼最大的包房里,连上各自伺候的家仆,把偌大的一个包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小小的一间包房,云集了大梁和轶勒最顶尖的青年才俊。
当日要赶走轶勒恢复西北河山的誓言犹在,今日便能应誓重聚于此,燕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就连那莫名被定了亲的糟心也淡了许多。
不知道是给燕恣面子,还是发自内心,几个人觥筹交错,笑谈晏晏,看起来一派和乐融融。
照例,最能说话的还是曲宁和燕恣,从西北的那场大战说起,聊到京城曾经千钧一发的危急,景
铄和卫予墨插上几句,辛子洛偶尔点头应和,而霍言祁不太说话,却也神情专注。
几个男人饮酒,燕恣喝了几口便在卫予墨和霍言祁的眼神下被迫放下了酒杯,改用景铄让大厨为她特意调配的蛋茶,据说此茶出自岭南,用滚烫的茶水冲调搅拌均匀的生鸡蛋而成,在景福楼的大厨手下,那蛋茶又加入了红枣,色泽浅淡,香气扑鼻,一入口甘甜香美,燕恣没一会就喝了好大一壶。
喝得多了,燕恣觉得有些腹胀,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原本聊得正欢的人一下子没了声息,包房里沉默了片刻,曲宁嘿嘿一笑道:“小辛哥,你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轶勒的二王子,当初居然还和我们一起踢那几个轶勒人,你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啊。”
辛子洛面不改色地道:“我身上流了一半大梁人的血,更有义务为父汗教训那些为非作歹的下属。”
“这你就不仗义了,小恣可是实打实的大梁血脉,你怎么忍心让她去你那西北苦寒之地忍受日晒风吹?”曲宁话锋一转,变了味了。
“小恣嫁过去就是最尊贵的王妃,怎么可能会受日晒风吹?”辛子洛反驳道。
“子洛,你既然已经身为王子,就别和我们来抢小恣了,”景铄接茬苦口婆心地劝道,“要知道,小恣现在可是景福商会的小东家,她要是成了轶勒人,我连赚银子的劲儿都没了,这不是为你们轶勒做嫁衣裳吗?”
“你们商会一年给小恣多少红利?我倒给你总成了吧?”辛子洛恼道。
“让我算算,”景铄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金算盘,噼里啪啦几下,“总有个几十万百万两吧。”
辛子洛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脸色都变了:轶勒向来以马背游牧为主,若是百万两白银,足足抵得上大半年的收入了。
“不知道子洛你什么时候付?到时候是你送过来还是我来拉?虽然我舍不得小恣,不过你若是付得出这么多银子我就暂时不发表意见了。”景铄笑吟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