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跃一笑道:“怕是也不会当兵,我在西北杀叛军,杀马匪,杀俄国人的时候,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是这么死了,有一天没一天地活着。现在我也是这么想,有一天没一天地活着。中堂大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明天会怎么样,我只想着今天我活着,明天我也要活着,活着就要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
“好一句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李鸿章感慨道,“真不愧是曹百川,果真有此气魄。”
曹跃羞赧一笑,道:“中堂夸奖了。”
李鸿章说道:“看来你是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路了,我也不必多问,更不必打听搀和,但是我要奉劝你的是,不管将来你做什么,一定不要让国家陷入混乱之中,给洋人可乘之机。”
曹跃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鸿章又说:“我离开外交部之后,外交部便还是回到礼部名下吧,外交部这么不伦不类的,不如重启鸿胪寺,以礼部尚书兼任鸿胪寺卿。”
曹跃道:“鸿胪寺已然取缔了,重新建起来……”
“只是挂个牌子,外交部改为鸿胪寺,里面的内容和人员不改。”李鸿章道。
“是。”
“另外,宋育仁能力担当,可为重任。犬子却是不行,经方性子还是弱了一些,经述性子却急了一些,需要历练,暂时不要委以重任了。”
“是。”
零零碎碎的说了一大堆,曹跃都感觉李鸿章在留遗言一样,交代了许多事情,也将自己多年以来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曹跃不知道李鸿章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推心置腹了,甚至有一些莫名其妙。
回到家,听说龙大家与两位夫人说笑呢,便没有打扰,而是来到后花园旁的书苑,书苑里鸿鸾先生王宇正在苦读,与他一起苦读的还有虞立民,也一并要参加年终的科举考试。连他们都要参加科举考试,由此可见科举考试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慈禧取缔科举之后,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恨死她了。而大清朝之所以最终倒塌,也因为取缔科举,导致做官的人只能是官二代,百姓没了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渠道,最终只能选择造反。
两人见曹跃来了,便停止了读书,王宇见曹跃一脸的凝重,便问他发生什么,曹跃讲李鸿章与自己的话说了出来,那王宇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李中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估计他时日无多了,而且他走之后,即给二李留了一条后路,又将了张之洞一局。”
“如何这么说?”曹跃问道。
王宇说:“主公你看,若总理各国衙门并入礼部,重建鸿胪寺,那邮电部又将如何?张之洞张中堂又该如何想?李中堂这老狐狸,临走的时候也不忘了给张中堂一拳,算是两人争斗之下,李中堂最有利的一拳重击了。这一招之后,总不能朝廷留七个部吧?六部制改成八部制也算是好听,但改成七部制岂不是贻笑大方?”
曹跃与虞立民都笑了,原来李鸿章憋着坏水,自己走了也不让张之洞安生得了,当真是良心大大滴坏了。
王宇道:“其实,我并不认为八部的部门多了,反而觉得它少了。若是依旧六部制度,却没有三省制约,六部的权利将越来越大,最终酿成六部阁臣权力集中。所以我认为将来一定要建立更多部分来进行分权。”
曹跃点头道:“正合我意,将来如何改革,要过一些年了。这两年张中堂主持新政改革,已然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大家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改革步子不能卖得太大,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王宇与虞立民刚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反应过来,均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曹跃问起了他们两人准备情况,王宇倒是自信满满,而虞立民有一些没有信心,他不擅长在八股文,曹跃问不如找一位老先生辅导一下,虞立民摇头道:“现在辅导已经晚了,算了,有鸿鸾先生在一旁时时提醒,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宇说道:“我这私塾教师,却一点奉敬都没有,着实不该,不该啊!”
三人放声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