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迟疑,郭嘉察言观色,又看了看比自己还要瘦弱许多,一看就是短命鬼模样的黄叙,虽然仓促之间猜不透黄忠的想法,但也知道他今日前来,必然是有着其他事情,并非只是所谓的赔罪,而昨天,大概就是提前来探个路。
李易平时喜欢与自己身边人谈论天下间厉害的人物,希望他们万一有个“偶遇”,可以帮自己把人留下,而最近李易可是数次提到过黄忠,显然是眼馋的很。
此时虽然李易不方便来见黄忠,乍一看有些可惜,但换个角度,却也是个极好的结好的机会。
心思转动着,郭嘉出声笑道:“虽然我主不方便相见,但之前有过交代,让我等不管何时见了黄将军都不可失礼,还请黄将军与令郎入内稍歇,饮上几杯酒水。”
黄忠客气道:“这……襄侯不在,黄某就不打搅了吧……”
“哈哈,黄将军可不能走,否则事后我家主公知道我与恶来将黄将军给堵在了门外,接下来半年怕是都喝不到主公的好酒了。”
郭嘉一边说着,很是热情的就拉上黄忠往里走,黄忠又客套了一下,当即带着儿子缓缓入内,典韦则走在最后头,一个劲的直撇嘴。
李易是夸过黄忠不假,可郭嘉那些话都是他自己胡诌的,李易压根没那么说过。
不过典韦也没傻乎乎的去揭穿,只是决定看看郭嘉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郭嘉请黄忠在一处偏室坐了,然后叫人送来酒水,期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言语中五句话有四句都是在称赞黄忠,还剩一句是夸他儿子。
黄忠被说的五迷三道,要不是听到旁边儿子咳嗽,差点就耽误了正事,赶忙拱手道:“郭先生如此称赞黄某,实在是叫黄某惭愧啊。”
郭嘉笑道:“黄将军错了,嘉昨日不过第一次见到将军,如何称赞?这些都是听我家主公说的,不过,即便只是听闻,也叫嘉倾慕不已。”
黄忠心想李易不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他又是听谁说的?
黄忠一边在心中嘀咕,同时一指黄叙,说道:“前些时日犬子无状,险些搅了襄侯设下的擂台,其实……”
顿了顿,黄忠老脸有些泛红,郭嘉那么夸他,他实在无颜说谎,叹道:“其实那事老夫早就知晓了,只是碍于颜面,不愿提及,原本还以为襄侯心中会对我父子有些芥蒂,结果却是如此赞扬,黄某感觉……唉,这么大岁数全活狗身上去了。”
郭嘉看了黄叙一眼,连忙道:“那日我家主公摆下擂台,为的就是邀荆州好手一聚,人人皆可上台一战,何来冲撞之说?”
为了与黄忠拉进关系,郭嘉一咬牙,又道:“而且我家主公事后还赞许令郎聪慧,更是笑称擂台原本只可选将,没想到今日却是连‘帅’也一起选了。”
典韦作为旁听,心中甚是无语,怪不得主公有次醉酒,问他世上什么人最不要脸,典韦说是他老家的张大户,结果李易说了声笨,然后告诉他,世上最不要脸的人是文人。
典韦一直不理解,现在看郭嘉这模样,他终于悟了,再看向还在唾沫横飞的郭嘉,淡淡一笑,优越感油然而生。
黄叙身子骨不行,一直被黄忠保护的很好,实在没多少城府,被郭嘉如此一夸,脸色竟然有些潮红,想挺直腰背坐出一个元帅该有的模样,但很快就感觉胸口里面有些发痒,刚坐到一半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黄忠原本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假意数落一下自己儿子,见他咳嗽了起来,赶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而郭嘉看着看着,心中一动,终于知道黄忠过来是想做什么了。
郭嘉直接招了一个仆人道:“快去请两位神医!”
吩咐过,郭嘉又对黄忠安慰道:“令郎似乎身子有恙,不过黄将军不用担心,我家主公请了两位神医,必然能为令郎医治。”
黄忠见自己还没提出要求,郭嘉就叫人去喊神医了,登时感觉心里好温暖,让儿子坐好,然后对着郭嘉一拜,道:“其实,黄某就是为了求医而来,只是一直担心襄侯不喜犬子,不敢轻易上门,没想到郭先生却如此豁达……”
郭嘉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想到了黄忠会有此反应,赶忙伸手相扶,同时说道:“黄将军又错了,豁达的不是嘉,而是嘉的主公啊!”
黄忠知道自己口误,也是赶忙点头,道:“是,是襄侯,说来可笑,黄某本以为襄侯年纪轻轻骤然身处高位,虽然不至于目空一切,也要比寻常人骄傲一些的,不想却是如此宽厚,黄某真心佩服。”
说罢,黄忠又对着黄叙低声提醒道:“不是每个人都如襄侯这般的,将来千万不要在那般随意行事了,知道么?”
郭嘉笑在一旁笑呵呵道:“黄将军不必如此,其实今日莫说是黄将军,换做任何一人上门求医,都不会被拒绝的。”
黄忠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当即就将李易准备建书院的事情说了,听得黄忠不断点头,等郭嘉还想再说说其他,顺便向黄忠展示一下李易的远大抱负的时候,华佗与张机来了。
黄忠认得张机,华佗昨天也匆匆见过一面,也算是认识,郭嘉替黄忠说明来意后,就请他们二人为黄叙瞧病。
主要是华佗看,因为张机给黄叙看过,当时只能开一些温和的方子做调养,想根治却是无能为力。
华佗给黄叙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微微皱着眉头,这模样黄忠已经在数个医师的脸上看到过,一颗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黄叙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要是面前这位神医也无能为力,黄忠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求谁,恐怕只能叫黄叙在家等死了。
那种情形只要稍微想想,黄忠就觉得心痛的想要流泪。
好在,华佗没有直接给黄叙判死刑,而是转过头与张机商议了起来。
华佗与张机是实打实的志同道合,现在又奔着共同的目标努力,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已经成为挚友,几乎是天天都要“抵足而眠”,一起讨论疑难病情也是常态。
不一会,两人就统一了意见,因为华佗不善言辞,便由张机转过头对黄忠总结道:“比上次所见,令郎的病又重了几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