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本他确实想要将李易的诡计与关羽说上一说的,最起码让关羽有个准备,与曹操麾下的人好好处一下关系,但李易这么一说,他却是不敢提了,生怕走漏了消息,提醒不成,反而害了关羽的性命。
看着张飞的表情,李易心中暗笑,曹操虽然是个枭雄,手段狠辣,但要说为了曹洪就杀关羽,李易却是万万不信的,不过,李易是不会与张飞解释这点的。
说定了这件事情,李易最初的目的算是已经达成了,伸了个懒腰,看向了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砍着木头的张苞,问道:“我知道翼德今后应该无心仕途,只是不知翼德对张苞有何安排?”
张飞心情不好,板着脸道:“此乃某家事,无需襄侯费心!”
李易笑了笑,邀请道:“我在南阳设有一书院,其中多有年轻俊杰,我看张苞乃是可造之材,不如就让他……”
未等李易将后面的话说完,张飞就直接打断:“我儿驽钝,襄侯好意实在承受不起!”
对张飞的拒绝李易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天下混乱,一二十年之内,难有太平,暂时隐居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届时翼德渐渐苍老,最终撒手而去,然而,之后你叫张苞如何自处?”
“种地打猎,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堂堂正正,做人心安!”
张飞说话时还斜了李易一眼,似乎是在说李易坏事做了太多,小心遭报应。
李易轻轻摇头,看向远处站着的两个妇人,还有那两个小女娃,问道:“这是玄德公的女儿吧?”
张飞想否认,说那是自家的闺女,但想想李易既然开口了,隐瞒再无多少意义,便点头道:“没错。”
未免失礼,李易目光并没有对那两个妇人多打量,只是向那两个小女娃看了一阵,叹息道:“翼德到是有心,看身上衣着,他们应当并未如何受委屈,只是,这岂是长久之计?你可以叫张苞清贫,可她们呢,你能照顾他们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自己守在这山岭之中也就算了,何必让她们也困在这里?”
“今后关羽家人到来,你也让他们守在这荒山里头,那与让他们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扎进去有何区别?”
“翼德,你无心名利也就算了,可是,张苞这些人年纪还小,他们剩下的时间还很多,你若只是因为放不下往日仇怨,就直接断了他们的将来前程,未免太过短视。”
李易苦口婆心,张飞却无动于衷,对于李易的那个书院,他是知道的,与其说是书院,还不如说是一个给李易培养人才的地方,将他们子嗣送到那里,注定就要为李易效力,这是张飞心里不愿的。
见张飞还是没反应,李易摇摇头,站起身道:“言尽于此,还希望翼德可以多做考虑,而且翼德可以设想一下,若是玄德公在此,他会作何选择。”
“好了,告辞,翼德若是改变心意,找到新野官员便可,若是今后有为难之处,只要不涉及天下大势,我也会尽力相帮。”
最后,李易对着张飞拱了拱手,目光复杂的看了张飞一眼,叹息道:“今日一别……唉,翼德,保重!”
李易说完这句话,转身快步往回走,张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还礼,甚至看都不看李易。
看到李易离开,张苞丢下斧头,小跑到了张飞的身边,一脸纠结的看着张飞,他心中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又有些不敢。
就在这时,旁边再度传来脚步声,却是典韦走了回来,典韦看了张飞一眼,将一个布包放在张飞面前,说道:“里面是伤药,还有一些钱财,你莫要拒绝,主公说了,这是抵双股剑的,不是施舍。”
典韦说罢,见张飞不理他,冷笑道:“枉你有一把力气,能让典某看得上,可惜却是个蠢货!”
被典韦骂蠢货,张飞没有任何表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曾经暴脾气的张飞了,也就是面对李易的时候情绪会失控,至于旁人,虽然不至于唾面自干,但也不差多少了。
只是张飞不管,张苞却是不甘,举着拳头,怒视典韦道:“你凭什么说我父亲!”
典韦倒没有与张苞计较,继续对张飞说道:“我不知主公为何那般看中刘备,但当日刘备刺杀我主,落败被擒,然后我主与其置酒畅谈,两人相谈整整半日,某虽然不知说了什么,然两人同笑同怒,甚至刘备还放声高歌,看上去与至交无异,最后刘备更是大笑而去,没有半点遗憾怨恨。”
“可你倒好,明明已经得了刘备书信,刘备都不怪我主,你却依然如此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哀哀怨怨看着就让人烦闷,亏得我主还对你看重,叫我说,就你这心性,都不像是刘备的兄弟!”
最后话音落下的时候,张飞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典韦见状,摇摇头,不再多言,直接往回走。
典韦不是真的想羞辱张飞,实在他看到如此一个好汉成了这样子,心中有些烦闷,这才出言讥讽,希望张飞能活出点人样来。
随着典韦走远,张飞默默的捡起了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麻绳,也不顾手上受了伤,弯着腰,低着头搓了起来,与平时动作一般无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张苞原本还在想如何开口问询今天的事情,可莫名的,看着搓麻绳的张飞他有些害怕,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敢开口,继续回去劈柴。
而张苞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一转身,张飞的身体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手捂着嘴,哽咽着,用力的闭着眼睛,但大颗大颗的泪滴却是无法抑制的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落在了手背上,落在了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