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李易谋划荆州牧的时候,朝廷就想让刘繇来接替刘表,但李易那时势头太猛,朝廷不好压李易的功劳,而且李易掌握荆州兵马,不是州牧更胜州牧,刘繇不敢与李易争夺州牧之位,再加上李易那时还是天下忠良的楷模,刘繇也不愿与李易结仇,所以,他放弃了争夺荆州牧的机会。
然而,刘繇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忠良却是有着与董卓一般的狼子野心,而且比董卓藏的要深的多,等朝廷明白之后,荆扬两地,已经尽在李易手中。
于是,朝廷再次找到了刘繇,晓以大义,希望他可以临危受命,为朝廷谋划南方,不求他击败李易,但起码要让扬州回到朝廷手中。
刘繇是个很有见识的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是有多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一不小心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相比上一次,这回刘繇没有多少犹豫接下了朝廷交付的重担。
原因很简单,他姓刘,他是汉室宗亲,关键时候他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只是让刘繇想不到的是,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不等他到地方,颍川便连遭变故,让他的前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不过,看到阳城的情况后,却是让刘繇的心情,又多了一些无法言说的滋味。
静静的看了一会炊烟,刘繇跳下马车,对跟来朱皓说道:“文明,随我入城走走,如何?”
朱皓眨眨眼睛,然后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张英便赶忙劝道:“主公不可,如今颍川已被李易霸占,里面说不得便有李易的人马,主公入城,万一李易心生歹意,当如何是好?”
刘繇摇头笑道:“你也说了,颍川被李易占了,我现在便在颍川,李易若要害我,入城与否,并无差别,而且……”
顿了顿,刘繇加重语气道:“颍川,还是大汉的颍川!”
朱皓、张英,还有一旁的樊能和于糜,都是心神一阵,再看向刘繇的时候,眼中满是崇敬。
朱皓微微一笑,对张英说道:“你带上一队人马,一起入城。”
刘繇摆手笑道:“不用,三五人即可,李易若要害我性命,再多人也是徒劳,而且城中都是大汉百姓,只要我等无愧于百姓,百姓难道还会为难你我不成?”
朱皓呼出口气,然后拱拱手道:“正礼胆识叫人钦佩,扬州之事,必能不负天子重托!”
刘繇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随手点了几人,说道:“走,一起入城看看,其余人马,除采买之外,莫要进城扰民。”
很快,刘繇、朱皓、张英等人就进了城门,刘繇左右看了看,便奔着还算热闹的一处地方去了,他也不买什么东西,只是不断观察着经过百姓的神色,然后眉头就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朱皓见状心中不解,便问道:“我看这里百姓生活还算安定,也不见饥民乞儿,远胜过长安情况,可正礼为何不见欢喜,反而忧心忡忡?”
刘繇轻叹一声,没有回答朱皓的问题,而是走到了一个卖草鞋的老头身边,客客气气的作了一揖,然后笑道:“老丈,鄙人姓刘,东莱人士,路经此地,有一事不明,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解惑?”
刘繇这一行人衣着谈吐皆不凡,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只是感觉他们不好惹,大家都装作无视罢了。
现在老头被答话,不由有些惊慌,赶忙起身,赔笑道:“贵客有话尽管问便是,老朽只要是知道的,必然不会隐瞒。”
“多谢老丈。”
刘繇再次一揖,这才问道:“刘某日前听闻,颍川被乱军占据,就连太守也被歹人杀害,然后荆州州牧出兵颍川,最终收服颍川,所以,颍川几日之内两度易主,按说应该人心惶惶才对,可我却看到百姓生活安定,不像是有战事发生的样子,固然欣慰,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解惑?”
老头见刘繇不是问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刁难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跟着又一脸奇怪的看着刘繇,然后便理所当然的说道:“现在管着颍川的是襄侯,我们百姓自然是当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刘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刘某乃是外乡人,老丈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外乡人啊,这倒是难怪了。”
老头脸上出现恍然之色,然后便兴致勃勃的笑道:“不满你说,襄侯对百姓是极好的,就说颍川,颍川与南阳比邻,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大家都是勉强果腹,稍稍差一些,就要饿肚子了,可襄侯到南阳头一年,南阳百姓家里就有了余粮,唉,着实叫人羡慕。”
“那时候打仗,到处都是饥民,许多人都吃不上饭,阳城也是这样,但襄侯经过这里的时候,便在城外设了粥棚,老朽带着小孙儿吃了几碗,因为小孙儿太小,一位将军还特意多给了些,唉,襄侯那时只是路过罢了,便待我等如此,可当时城里头的县令呢,任上就没管过我等死活,后来城里不少后生都跟着襄侯去了南阳,老朽若不是年纪大了,也想跟过去的,唉。”
刘繇虽然极力的想表现出自己和善的一面,可现在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朱皓等人也差不多,甚至朱皓本来还想说李易故意收买人心的,但看看老头的表情,他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合适。
老头不知他们所想,还在兀自说道:“不过老朽运气还是不差的,当初虽然没能追随襄侯,但襄侯却是来了颍川,我等都是很欢喜的,只可惜襄侯这次没有再到阳城来,不然我一定要带着小孙儿去拜一拜襄侯的,虽然当初只是一饭之恩,老朽年纪大了,不顶事了,但小孙儿将来却是能报答襄侯的,我得让他见见襄侯,记住襄侯才好。”
老头年纪大了,一张嘴就有点刹不住,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有襄侯在,我们也就安心了,因为襄侯是绝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你应该不知道,那时南阳遭了兵灾,百姓无法生活,襄侯心疼百姓,一个人不顾凶险的去了襄阳,这才求来了兵马,也求来了粮草,不然南阳要成什么样子,呵呵,现在好了,襄侯来了颍川,这是我们颍川百姓的福气啊!”
刘繇感觉胸口有些闷,本来他已经不想问了,可这老头对李易似乎有些痴迷,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今豫州刺史也是天下少有的仁义之士,当初在青州,对百姓也是极为爱惜,只是我为何只听老丈说起襄侯,却不提豫州使君?”
老头似是没想到刘繇会问孔融,稍微怔了怔,之后才有些苦恼的说道:“孔使君不是不好,只是,只是……”
老头纠结了一会,慢慢说道:“孔使君到任,每旬都召集百姓宣讲礼仪教化之事,这用心自是极好的,是让百姓遵守律法,不要作奸犯科,可像是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但凡还能吃饭过活,自然就没有人愿意为恶的,所以,孔使君……老朽觉得还是襄侯更实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