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连着对李易拜了两拜,然后小心道:“襄侯可能容罪将书信一封,只要片刻就好。”
李易眼中微露疑惑之色,问道:“书信作甚?”
太史慈如实说道:“自然是向母亲说明此中原委,另外,襄侯若是派人去青州,也方便作为指引。”
太史慈话音刚落,就见李易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史慈一脸莫名,不知道李易为何发笑,他觉得自己写一封信说明情况是很正常的,而且他也必须得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不然他老娘去了荆州,天天骂李易杀她儿子,就算李易再怎么不计较,那日子也是没法过的。
看到太史慈的不解,陈到实在忍不住,又见李易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俯身小声道:“太史将军,主公是要让你亲自去将老夫人请到荆州啊。”
“嗯?”
太史慈先是一脸诧异,似乎是认为自己听错了,而此时李易也收住笑声,正面露微笑得看着他,太史慈不由一阵恍惚,这才终于想起,李易自从进来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对他露出过杀意。
“我……”
太史慈咽了咽口水,似乎想对李易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的低下头去。
喜悦,自然是有的,虽然太史慈不是惜命的人,但能不死自然还是不死的好,更何况他还有牵挂。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李易的善意。
在太史慈看来,他射了李易的一箭,李易杀他是理所应当,便是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活命的可能,可偏偏李易还真就想要放他一马,这算是恩情也好,或者大度也罢,对于太史慈来说都有些太过厚重了,重逾千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易不解的看了太史慈一眼,他本以为太史慈会第一时间对自己千恩万谢的,可现在这样子,却是叫他好生奇怪,于是问道:“子义意下如何,虽然那日子义射我一箭,当时我也确实受了些惊吓,但要我因此便害你性命……唉,却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太史慈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哑着嗓子道:“太史慈何德何能,能被襄侯如此对待,还请襄侯收回决定,太史慈愿以一死赎罪!”
太史慈说罢,便猛的伸手去抓之前被他放在地上的长剑,不过典韦动作却是更快,没等太史慈抓住,典韦就先一脚踩住了剑刃,然后就对着太史慈当头骂道:“我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而且你正好还有老母需要供养,如此岂不正好,可你这是要干什么,学个娘们一样寻死觅活?”
太史慈被典韦骂得脸色涨红,可他却无力反驳。
太史慈虽然是个武将,但与典韦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典韦是个粗人,脑子也简单,李易对他好,他就报答李易,烧杀抢掠啥的,李易让他干,他拎刀子就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管他谁呢,就算是皇帝也照砍。
可以说,典韦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且快乐着,但太史慈就不一样了,他既有堂堂八尺男儿胸怀报负,也有一个仁义之士的操守和固执,他考虑的事情太多,自然也累的多。
比如之前,太史慈在孔融手下干的不痛快,换典韦早撂挑子了,而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
李易适才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想将他收入麾下。
面对李易的如此态度太史慈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也愿意报答李易,可是,这人情真的太大了!
典韦见太史慈不吭声,却是认为他不知好歹,又要骂他,却被李易抬手制止了,李易问道:“子义莫非有何顾虑,或者说担心我将来会旧事重提,迫害于你?”
太史慈赶忙摇头道:“罪将不敢,只是,只是……”
见太史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易皱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可听说,当初荆州牧刘景生,一连数次,派刺客害我性命之事?”
太史慈怔了下,但还是说道:“罪将略有耳闻。”
李易笑道:“前面几次也就罢了,最后一次,主谋却是当时的荆州别驾,蒯越,是他遣人毒杀于我,而且险些得手,不过嘛,现在他是我的右军师。”
太史慈脸上顿时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蒯越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最初的时候,李易在文官方面的左膀右臂是贾诩和郭嘉,可慢慢的,虽然李易对那两人的倚重并未下降,但在外人看来,蒯越已经是后来居上,俨然成了李易身边第二人的存在,可谓是位高权重。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刺杀过李易,而且还是最为卑鄙的下毒,这可比太史慈的冷箭要严重多了。
冷箭虽然是暗算,但毕竟是战场上的事情,成功了太史慈就是英雄,而蒯越那个,就算成事,估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看着太史慈一副被惊呆的模样,李易笑道:“当时途径豫州,与子义初见,我便知道子义乃是少有的将才,倾慕至极,只是碍于当时情形,实在无法招揽,而且我知子义为人,做不出那等背叛之事,所以,我只能将想法搁置,一直等到现在,今次我出兵豫州,目的有三,其一是为了豫州本身,其二是与孔融了结仇怨,最后,正是为了子义将军啊!”
“我,罪将……”
太史慈还在喃喃,李易却是有些着急了,一把拉住了太史慈的手臂,而太史慈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饶是他武艺高强,但还是被李易一下子给拎了起来。
“随我出来!”
李易将太史慈给拽出了院子,又出了大门,然后往边上街口一指,只见那里聚集着不少的百姓,跟着就听李易说道:“看到了没有,我大军破城之后,不但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没有搜刮百姓财物,反而为城中每家每户,分发三日口粮,作为安抚之用,此举可算仁义?”
虽然是问话,但李易却没有给太史慈回答的时间,他跟着又道:“我出兵豫州如此匆忙,一路直奔谯县,不敢歇息停留,为何?不过是为了尽量不耽误春耕农事,不想百姓青黄不接罢了,等到明日,就会有官员巡城,催促百姓春耕,你说说,天下能有几人似我这般在意百姓,如袁绍曹操这些般穷兵黩武之辈,能及我万一?”
“当然,天下也是有爱民之人的,比如陶谦,甚至孔融,可惜他们虽有善心,却不知百姓所求为何,而且如今乱世,他们更无保全百姓的手段,一旦遇到残暴之辈,百姓必然遭到屠戮,之前徐州惨剧便是印证。”
“所以,这天下之大,既有爱民之心,又有护民之力,唯有我一人而已,你若是助我,便是为天下百姓出力,最后更能光耀门楣,余荫子孙,何乐不为?”
李易这一通话虽然自夸的厉害,可他却是面不红气不喘,反倒太史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脸色涨红。
李易看着太史慈,最后说道:“话已至此,你若还是想不明白,宁愿化作枯骨也不愿为这天下出上一份力,便是我李易认错人了,你就自行了断去吧!”
说罢,李易一挥衣袖,作势要走,太史慈却是终于顶不住了,噗通跪下,双眼中似无力,又似解脱,缓缓拱手道:“罪将!便将这条性命交给襄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