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吕布的反问,李易先是微微诧异,旋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布原本是想挤兑李易,让他下不来台,却没想到李易居然是这般反应,心中莫名羞怒,又道:“你为何发笑?”
李易摇摇头,似乎是因为笑的太厉害了些,又匀了匀呼吸这才说道:“看来有些事情奉先还是不明白啊,那些规矩是我立下的不假,但究其根本,只是约束旁人的手段罢了,而非限制自身,呵呵,我若以身作则,自是众人楷模,但我要是我行我素,亦是理所当然,假如我是无道昏君,如此作为必然与人话柄,被人诟病,可我白手起家,创立基业,如今千万人仰我鼻息,看我脸色……奉先不妨想一想,现在这兖州之中,谁能说我半句不是,或者,谁敢说我半句不是?”
吕布愣愣的,听着李易那看似理所当然,实则高人一等,甚至有些嚣张的话语,他真的很想反驳,说李易是强词夺理,然而,几次试图开口,他都将嘴边的话有吞了回去。
吕布可以想象,只要他敢反驳,李易就能用他那为国为民的丰功伟绩来压死他。
见吕布蔫了,李易拿起酒坛,再度给吕布满上一碗,问道:“奉先勇武,当世少有,单是凭借这一身武艺,便足以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了,然而奉先行事却颇多不顺,为何?”
吕布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为何?”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吕布自己也不理解。
放下酒坛,李易说道:“因为奉先不懂乱世中的立身之道,更不明白身为人主的决断行事之道。”
吕布眉头皱起,欲言又止,神色中透着不服气,李易一下就否定了他不说,而且这种教育学生一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但吕布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浮躁,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然而,李易却是不讲了,话锋一转说道:“的确,这次兖州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甚至之前对付董卓,牵制曹操,我对奉先也多有利用之处,虽然其中奉先亦有得失,但确实是我算计在前,是我对不住奉先,我自罚一杯。”
李易拿起酒坛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对不住奉先,所以,我才不会让你继续带兵,因为……”
李易顿了顿,迎着吕布那复杂的目光,缓缓说道:“因为我要成就大事,麾下将领,必须是完全可信之人,而奉先……其实奉先应该庆幸,我今日若是邀奉先继续领兵,那么奉先早晚必遭横祸。”
“你——”
吕布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李易固然坦诚,却不能改变威胁的事实。
李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奉先就此到荆州安居,虽然看似冷落,却能保奉先后半生安稳无虞,子孙后代更可万世公侯,与国同休,如此岂不远胜辛苦征战,祸福难料?”
吕布握着拳头,忍耐着,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切齿的道:“你当真如此心狠,丝毫不顾念洛阳情谊?”
李易摩挲着酒碗,低声道:“这是上位者的权谋,也是乱世的成事之法,我一直如此行事,方有今日陈就,而奉先不懂,所以,才会有今日局面。”
“你——”
吕布被李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此时既有被李易逼迫的愤怒和羞恼,也有自身无力的不甘。
过了好一会,吕布眼中的怒意开始收敛,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冰冷,感觉到吕布的变化,李易诧异的打量了吕布一眼,他感觉吕布的气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但很快,李易的就收回了目光,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吕布,能对他奈何?
吕布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沉声问道:“你如此逼迫与我,难道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唉。”
李易叹了口气,道:“自古将领倒戈易帜,多是离间收买,然而,奉先麾下魏续、郝萌等人,我却从未主动打过他们的主意,是他们自己找上我的,你可以说他们没有忠义,趋炎附势,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大势所趋?大势在我,奉先如何鱼死网破?”
“我还有……”
在吕布欲言,李易却是直接打断道:“奉先还有高顺,的确,高顺愿为奉先效死,然而高顺麾下,能有几人愿为奉先效死?”
吕布面色一寒,咬着牙,不言语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奉先,我来此之前,郝萌等人已经各自约了高顺麾下相熟的大小武官,所以,纵然奉先拼命,眼下能调动的人手,恐怕也不过百十人罢了。”
“你,你……”
吕布脸上的冷峻顿时破裂,露出气急败坏的真面目,手中拳头更是握的嘎嘎作响,忽的,吕布按住面前桌案,上身前倾,逼近李易,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我鱼死网破?”
李易抬起眼皮,只见吕布目露凶光,虽然两次说的都是鱼死网破,但意思明显有着区别。
李易摇摇头,就个人武力而言,能让他忌惮的人很少,全盛时的吕布算一个,后来的关羽也算一个,然而,关羽战死,吕布也不比以往,他如何会被吕布吓住?
李易无视了吕布的威胁,缓缓说道:“我知道奉先心中不满,我心中亦有歉疚,所以,只要奉先按我安排行事,将来成就大业,再加上玲绮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亏待奉先,但是,如果奉先还不甘心,明知不可为也要搏上一搏,我依旧会善待奉先,更不会对玲绮刻薄,但是,对于其他人就难说了,还请奉先三思而后行。”
威胁,又是威胁!
吕布心中愤懑无以复加,右手不断的张开又合拢,几次都想去抓被他事先藏在桌案下面的长剑,但是,几番挣扎之后,吕布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然后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