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转头瞪了他一眼道:“六皇子不在前头伺候着尽孝,跑这儿来做什么?”
六皇子嗤一声道:“前头尽孝的多了去了,不差爷一个,倒是你这儿清净。”说着伸手把怀清手里刚掰开的红薯夺过去咬了一口,烫的直吐舌头。
怀清忍不住笑道:“你傻啊,不会吹吹再吃。”
慕容曦道:“爷不傻,知道你这丫头在的地儿,一定有好吃的,还有什么,快点拿出来招待爷,省的爷饿着肚子回去。”
怀清道:“有是有,只怕六皇子吃不惯。”说着,掀开锅从里头盛了两碗碴子粥,一碗递给他,一碗自己喝。
刚怀清看见这里有碴子,想着老太君说不定晚上要喝,就顺手熬了半锅,这会儿就着红薯正好。
慕容曦喝了一口道:“这东西好喝,怎么你这丫头净能鼓捣些新鲜东西呢。”说着也搬了个板凳儿,挨着怀清坐在灶台边儿上,一边儿喝粥,一边吃烤红薯。
怀清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新鲜东西,这都是老百姓平常家里的吃食,你觉着新鲜,是因为你是皇子,成天山珍海味还吃不完呢,哪会吃这些东西。”
心里说,你就不该生在帝王家,当初第一眼见慕容曦的时候,看那阵仗,还以为是个多嘴刁的呢,后来才知道,这厮白瞎了披着皇子的皮,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屌丝,就喜欢吃老百姓的吃食。
大 太监海寿一进灶房,看见里头的情景,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们这位六皇子,可是有了名儿的刁,嘴刁,身子刁,连挑女人都刁,可这位刁的不行的皇子,这会 儿却毫无形象的坐在灶台边儿上面,一手端着碗碴子粥,一手拿着半块红薯,吸溜,吸溜,啪嗒,啪嗒,吃的那叫一个香,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海寿也不能信啊,故 此,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六,六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慕容曦把最后一口粥喝了,手里的碗放在灶台边上,站起来道:“怎么着,爷在哪儿还得跟海公公报备不成。”
“奴才不敢。”海寿急忙跪下,怀清侧头看着慕容曦撇了撇嘴,心说架势倒是挺足的,可惜嘴边儿上一溜碴子粥的印儿,看上去有些好笑。
慕容曦道:“你不再前头伺候皇上,跑这儿做什么?莫非也跟爷一样饿了,想踅摸口吃的填肚子。”
海寿脸色一囧,急忙道:“是皇上问那个包菜卷的做法儿,老太君叫怀清姑娘过去呢。”
慕容曦挑了挑眉,凑到怀清耳边道:“敢藏私,这个什么包菜卷的,回头可得做给爷吃。”怀清白了他一眼,站起来跟着海寿出去,刚走到门边儿,忽听慕容曦叫她,怀清转身,却听慕容曦道:“过年呢,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给爷拜年。”
怀清懒得搭理他,刚要走,迎面飞过来一个荷包,怀清下意识接在手里,听见慕容曦道:“虽你这丫头没给爷拜年,爷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前些日子得的小玩意儿给你压岁吧。”撂下话先一步走了。
怀 清愣了一下,想要还回去,人早没影儿了,只能先收起来,跟着海寿出了厨房,海寿一边儿走,一边儿暗暗打量这位张怀清,能允许她给皇上做吃食,底细自然已经 一清二楚,说起来,这位真是位神道,就因为她救了叶夫人的命,她哥一个不入流的小驿丞,抬举升任了南阳知县,到了南阳更不得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山匪给剿 了,还把许克善收拾了。
这事儿叶之春巨细靡遗的汇报给了皇上,当时自己就在旁边儿听着呢,就连自己都觉张怀济这小子忒有运气了,而这丫头的医术,皇上可都耳闻了,不止救了万氏夫人的命,还有老太君数十年的咳疾,叶府大小姐跛足,听说都是这丫头治好了。
而且,这丫头也怪,老太君既让她做菜,就是有意让她在皇上跟前露露脸,可这位呢,做好了菜,却让小太监端上去,自己猫在灶房里吃烤红薯。
刚 海寿还琢磨呢,这丫头不是不稀罕在皇上跟前露脸,就是精过头了,想着以退为进呢,可一见灶房这情景,海寿觉着自己想多了,就看六皇子跟她说话的意思,可算 极随便,况且,还给了压岁钱,这压岁钱可不是谁都能给的,家里长辈给晚辈压岁,讨个吉利儿,六皇子却给了这丫头压岁钱,可见两人关系极亲近。
若是这丫头真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哪用得着费什么心思,都靠上了六皇子还愁什么啊,可瞅这丫头对六皇子不待见的意思,根本是六皇子上赶着人家,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老太君忽然带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丫头来不说,这丫头还跟六皇子有交情,偏就是个芝麻官的妹子,若不是老太君,就凭张怀济这身份,连大门都找不着啊。
怀清躬身低头进去,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磕头:“民女张怀清给皇上叩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康帝道:“起来吧。”
怀清这才站起来,却仍不敢抬头,却听皇上道:“朕问你,这些菜可都是你做的?”
怀清道:“回皇上话,是民女做的。”心里不免有些敲鼓,莫非皇上不喜欢,叫自己来是想问罪的。
正想着,又听皇上道:“你的手艺倒真不差,这般平常的饭菜,叫你做出来却别有风味,尤其,这道叫什么来着?”
旁边的海寿忙道:“包菜卷。”
皇上点点头:“对,包菜卷,朕也没吃过这样的做法儿呢,你倒说说怎么做的?”
怀清这才松了口气道:“回皇上话儿,做法极简单,就是把香菇,胡萝卜洗净切成细末,火腿也切成细末,葱姜切碎,连同肉沫鸡蛋放在一起,加入适量盐香油备用,白菜用开水烫了,把刚的这些包在菜里,上锅蒸一刻钟就成了“
皇上笑道:“果真简单。”
老太君道:“皇上不知,这丫头心儿灵着呢,手又巧,想出的菜虽简单,却极对我这老婆子的脾胃,加上又通医理,给她调理的我这身子骨健朗多了呢。”
皇上点点头:“倒是孝心可嘉,海寿记得赏这丫头。”
怀清这才躬身退了出来,不一会儿海寿端出个托盘来笑道:“怀清姑娘这是万岁爷赏你的。”
怀清又跪下谢了恩方接在手里,也是个荷包,怀清正琢磨是不是皇家人都喜欢给人荷包的时候,忽听一个人叫她:“怀清姑娘。”
怀清回头,见是可喜,刚在里头,虽没敢抬头可也瞄见了,几位皇子都在,别人她不认识,四皇子慕容昰跟慕容曦她是认识的,慕容曦还冲她眨了眨眼呢,慕容昰却还是那个面瘫德行,不想可喜却叫住了自己。
怀清这会儿再想装糊涂,自是不能了,好在不用面对四皇子,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可喜把手里的荷包递给她道:“这是我们爷给姑娘的。”
怀清一愣,没伸手接只道:“无功不受禄,怎好要木公子的东西。”可喜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心说,我们家爷送出来了,你不收也得收,想着直接塞给她跑了。
怀清也不可能追过去,看着手里的荷包发了半天呆,琢磨自己到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都上赶着给自己东西,啥意思啊这是,莫非真看上自己了,不能吧,怀清低头看了看自己,就这副发育不良的样儿,稍微正常的点儿的男人,都不可能看上自己这样儿的豆芽菜。
倒是皇上跟老太君还真是亲,刚才那意思,瞧着真跟母子差不多了,皇上起驾回宫之后,怀清方进来,老太君看着她心里甚为满意,这丫头到底给自己长脸了,这份荣辱不惊的稳当劲儿,着实难得,论起来,瑶儿都远远不及呢。
到晚上回了屋,等若瑶睡下,怀清才披了衣裳出来,在外屋点亮灯,把那三个荷包拿出来放在炕桌上,最左边的是皇上赏的,怀清打开,从里头倒出来几个金锭子,有玫瑰花儿的,也有小动物的,可爱精致,想来是特意做来赏给晚辈压岁的东西,怀清装回去。
第二个是六皇子给的,怀清打开,咕噜噜滚出几颗猫眼儿的珠子,个个都有龙眼大,怀清拿起一颗看了看,这一颗估摸就能值不少钱,这几颗算下来,真是一笔巨款,这厮还真有钱。
把珠子装起来,对着第三个荷包相了半天面,慕容曦给她东西,怀清还不觉得多奇怪,毕竟他在自己家住了那么些天,早混熟了,不是身份所限,勉强也算个朋友,可四皇子慕容昰,跟自己有屁干系啊,真要说,就是自己从他哪儿讹了五百两银子,再有,就是跟他去冀州府那几天。
怀清仔细回想了一下,都快想不起来两人说过什么了,怀清觉得,自己跟慕容昰完全就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可这个陌生人却给了自己这个。
怀清打开荷包,倒出来一枚小印,材质是寿山石,莹润细腻,印纽是一朵梅花,雕刻的极为精细,栩栩如生,怀清拿起来对着灯光细看,却是一个清字,只不过这个清字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貌似是自己的笔体,这怎么可能……
正想着忽听外头敲门声大作,怀清急忙把印章收起来,外头婆子已经进来了:“怀清姑娘,定南侯府的夫人来了,说请姑娘去护国公府走一趟,十万火急呢。”
护国公府?怀清愣了一下,想来若不是急症,这深更半夜的,侯府夫人绝不会来找自己,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忙叫甘草拿药箱。
若瑶也给惊醒了,披了衣裳起来问:“大半夜的,出了什么事儿?”
怀清道:“有个急症的病人,姐姐先睡,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