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未曾经历上述情境,但他一定是会选择用的那类人。
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周达非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他准备好的解释和托词都将是无用的,裴延一个字也不会听。
他跟裴延说过自己喜欢沈醉的电影,而沈醉早期的电影大多是夏儒森导的,搞不好裴延会因此怀疑他是故意溜到《春栖》企图投入夏儒森门下。
周达非甚至觉得裴延有可能直接把他掐死在车里。
于是他索性下一剂反咬一口的猛药,狠踹裴延一脚,打算鱼死网破。
裴延果然猝不及防,一时吃痛,震惊之下手臂有一瞬间的松力。
周达非趁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伸手把裴延往后一推,怒道,“你吼什么吼!”
裴延被推到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他一手撑住椅背,怒火中烧,“你,”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还有脸生气!”周达非瞪着眼睛抢先开口,语速飞快像火烧般带着怒气,“就因为你,我特么今天在这儿差点给人扒光了!!”
“.........”
周达非一嗓子吼完,裴延喷薄而出的怒气倏地顿住,他一时懵住。
周达非不仅没有像他预想得那样满嘴谎话赖皮服软,反而倒打一耙,一脚踹得他小腿到现在还疼。
裴延大脑嗡嗡的,气得脸都开始发红,“你再说一遍?!”
周达非此刻看起来不比裴延好多少,但大脑是高度清醒冷静的。
他若无其事地侧过脸,瞥见裴延在再度发怒前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和退缩——这说明即使凶残如裴延也并非刀枪不入。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裴延,周达非基本毫无胜算,但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太一样了。
裴延有被击败甚至“猎获”的可能。
周达非傲然地靠上椅背,冷哼一声,“我本来不过就是被挤进了群演组,因为实在不像被怀疑成狗仔。”
“刘珩都认出我跟沈醉喝过酒了!就因为夏儒森导演猜测我是你这边的人,硬生生把我关了一个上午。”周达非翻了个极其无语的白眼,“连个能爬的树都没有。”
“.........”
裴延并非不知道事情经过,但周达非的“累累前科”让裴延本能觉得这又是周达非在作妖。
就像上次他出其不意地爬树出去喝酒,鬼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假借群演和狗仔试图赖进夏儒森的剧组。
裴延不动脑子都能猜出周达非喜欢夏儒森拍的那种故作高深的扑街电影,这让裴延有一种不服、醋意和微微的害怕。
没见到周达非之前,裴延甚至担心他会想办法勾搭上夏儒森,扑腾扑腾着小翅膀飞了。
“你刚刚说谁要扒你的衣服?”裴延厉声问道。
扒衣服纯属周达非胡编乱造。丁寅只是在最开始不清楚他身份的时候威胁过要搜身,后来没搜成,并且与裴延毫无关系。
但周达非已经掌握了与裴延斗争的第一要诀:真相本身完全不重要,关键在于如何进行描述。
“他们收了我手机,还说要搜身。”周达非顺势从兜里掏出手机怼到裴延面前,“喏,我手机现在还关着呢。”
“我说你是不是得罪过夏儒森啊,一提你名字他眉头紧得跟天津麻花儿似的。”周达非浑身都摆出不爽和倔强,开始转移话题,“难怪你老看沈醉不爽,还莫名其妙拿他找我茬儿,这跟我有特么毛线关系啊!”
“.........”
“周达非。”裴延喝了一声,“你不要东拉西扯的!今天早上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你全当耳旁风了?!”
“我当耳旁风?”周达非现在完全是战斗模式,吵架都不需要经脑子思考,“谁让你自己的剧组就在春栖旁边?”
“出门就这一条又窄又挤的小道,我不从这儿走从哪儿走?”
“你真以为我能飞檐走壁啊!”
“你,”裴延被周达非一连串怼得哑口无言,原本腹稿都不需要打的几千字质问生生吞了回去。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两人激动之下近乎缺氧的粗重呼吸声在此起彼伏。
“你这张嘴倒是伶俐。”裴延咬牙切齿,伸手擒住周达非的下巴,很是用力。
可周达非死不转头,对裴延完全无视。他眼下吵得浑身燥热,领口勒着极不舒服,遂拽开了衬衫最上方的几粒扣子。
啪的一声,第二粒扣子受力不均,不幸脱线掉了下去。
“你干嘛?” 裴延没注意到扣子,听见声音只以为是周达非又要作妖,下意识捏紧了点儿。
周达非本能地起了下身,可被裴延捏着下巴导致视线受阻,他没能立刻伸手接住,才几秒钟那扣子就不知滚去了何处。
“我扣子掉了。”周达非皱了皱眉,直接拽开裴延掐着他的手,弯下身顺着扣子掉落的轨迹在车椅和地上找来找去。
裴延见状,被推开后也没坚持,眼神暗了暗,“这么不小心。”
周达非个子很高,腿又长,在车内活动极不方便。何况这本就狭小的空间里还有个比他还高的生物。
裴延坐在那里碍手碍脚,不仅不帮忙找扣子,还一脸怀疑地盯着周达非。
周达非因而看裴延更不顺眼。
他找完自己这边后一无所获,有些急躁,索性直接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