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周达非敷衍地示弱,“你最年轻,行了吧。”
“………”
裴延近距离注视着周达非的眼睛。他从没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十年前有什么区别,他年纪小的时候少年老成,如今却又在生活态度上比很多同龄人更加“放肆”。
但年龄确实横在他和周达非之间。周达非读书的时候会和同龄人交朋友、谈恋爱,对着他却满肚子花花肠,只想着怎么逃跑或利用。
裴延这会儿忽然不羡慕任约养成andreas的故事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要是自己学生时代能够认识周达非,或许也不错。
“哎,”裴延轻轻抵了下周达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是同学,会怎样?”
周达非愣了愣,“应该…还挺有趣?”
裴延笑了,“我也觉得,应该挺有趣。”
“睡吧。”裴延在周达非额头亲了下,伸手把灯关了,“明天不能起太迟。”
“嗯。”
这晚,裴延想的是,如果他们在校园里就认识,可以一起熬夜拍作业,一起出去自驾游,一起骂老教授,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他们或许是冤家路窄的对手或许是灵魂共鸣的朋友,总归确实很有趣。
而周达非想的却是,要是自己能够上导演系,还碰巧跟裴延一届,那绝对会在电影创作和艺术情操上把这位精明世俗的商人比到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
第44章 上帝折鞭处
第二天是个阴天,起床的时候就看不见什么像样的太阳。
温度倒还是高得一如往昔。
周达非出门背了个单反包。他旅行经常是黑t黑裤,太阳烈的时候再配个墨镜。
裴延也是一身黑,只是换成了休闲风格。他还戴了黑色的鸭舌帽和黑口罩。周达非合理怀疑但凡这里不是重庆的夏天,裴延只怕烧包得还要再披件黑风衣。
裴延出门前悄悄往镜子里瞥了眼。他们两个人都很高,腿直而长、好看,气质冷而凌厉的,并肩走在一起很般配,令人忍不住想看,却又望而生畏。
裴延感到满意。
杨天跟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只不过不是同一楼层。他比较亲民,每天都是自己下楼吃早餐。
今天碰巧在电梯里偶遇了裴延和周达非。
“你俩这是…”杨天的目光在他俩间转了圈,“要去打家劫舍了?”
“周达非去打家劫舍还差不多,”裴延日常阴阳怪气,“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既不打架也不翻墙,爬树就更不可能了。”
“………”
“去合川区的钓鱼城看看。”周达非对杨天道,“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了。”
“哦。”杨天若有所悟,又揶揄裴延,“难怪你昨天急着上午把栾微的事聊完让她下午就走呢。”
“敢情是要出去玩啊。”
“…………”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
裴延面无表情地赶人,“杨天你还不去吃饭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钓鱼城吗?”
“………”
从江北到钓鱼城,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一路过桥穿隧道,沿嘉陵江往西北走,天灰蒙蒙的。裴延开车很稳,也很轻松,车上还放着悠闲的指弹吉他曲。
周达非调试了一下单反的数据设置,把玻璃窗摇下对着外面拍了几张,把单反调到最适合今天光线的模式。
“你上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开车出去玩吗?”裴延问。
“还行吧,”周达非想了想,“我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出去玩。”
“你不是北京本地人吗?”裴延有点奇怪,“没点儿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我小时候被管得严,不怎么能出去。”周达非说话没什么情绪,“所以只要能出门我都想自己呆着,懒得跟人一起。”
“而且我这个脾气……”
裴延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嗤笑道,“你也知道你脾气不好啊?”
“那跟你比我还是甘拜下风的。”周达非道。
“………”
钓鱼城是个古战场遗址,今天又是工作日,游客并不怎么多,十分安静。
这里被称为上帝折鞭处。在金庸的《神雕侠侣》里,蒙哥被虚构为死在襄阳城下杨过的手里;在真实的历史中,他死在三江交汇的钓鱼城。
但总归,蒙哥的死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大蒙古国由此刹住了战无不胜的步伐,某些说法甚至认为它改变了整个亚欧大陆的历史进程。
八百年倏忽而过,周达非站在嘉陵江边,江风有些许的凉意,却遮不住湿润空气里闷了许久的热度。
“你也想写一首什么怀古?”裴延双手抱臂,静静旁观周达非赏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