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下意识心漏一拍。他很害怕这个电话是裴延打来恭喜他的。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周达非吸了口气,接通,“喂。”
“你好。”电话那头是一个严肃而有几分年纪的男声。
不是裴延。周达非松了口气。
他估计是哪家公司,松了松勒得有些紧的领带,清了下嗓子,“你好,我是周达非,请问您?”
对方的声音有几分威严,“我是夏儒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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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不是忘了说,下卷(应该)会比上卷短。起码在我的设想里是这样的,要是写超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第84章 热情和谦卑
当周达非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橱窗里裴延14年前的照片时,裴延正在看周达非这次的获奖作品。
线下颁奖典礼出结果的同时,影片就可以在线上观看。
那个带有浓厚基耶斯洛夫斯基风格的短片不是周达非的,裴延松了口气。
这个认知比周达非得了奖还令裴延高兴,因为这说明周达非听了他的劝。
喜欢拍作者电影的导演往往都有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主题,他们可能一生中大半的作品都是围绕着这个主题的,但优秀者却能做到绝无雷同。
很显然,周达非最关心的话题是自由和逃离,这或许与他自己的个人经历有关。他这次的短片是从逃离展开,风格鲜明,内容却让裴延耳目一新。
裴延没想到周达非会从这个点切入,书写一个相对而言跟他自己的生活有很大区别的人物。
裴延也是个导演,也曾在自己的拍摄过程中遭遇种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困难。他总怀疑周达非最终呈现出了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故事是因为拍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障碍,只是周达非成功地把障碍改写成了点睛之笔。
尽管以裴延的眼光来看,这个短片还有稚嫩之处,以及一些可能源于经费和时间限制的不足,可是它已经很好了。
至于这个奖本身...裴延当然会为周达非取得的每一个成就感到开心。
不过他同样认为这只是周达非的一个起点。
裴延是在影音室里看周达非的短片的,当他想要用心揣摩一个电影时他都会这么做。
短片也就20分钟,裴延感觉弹指一挥间,似乎他都还没来得及眨次眼这片子就播完了。
由于奖项已经揭晓,线上的版本在影片最后会加上一行小字:本片为第27届青年电影节短片单元最佳影片。
裴延静静地看着这行小字,这一幕持续了十秒。直到小字渐渐消失,裴延才从影音室的沙发前站起来。
他上楼,回到自己的书房。
在裴延富丽堂皇的展示柜里,有上十个业内举足轻重的奖杯。和罗列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不算太大的旧奖杯,看光泽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字体也很有年代感,写着:
第13届青年电影节短片单元最佳影片。
裴延从展示柜最上方的小盒子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把这个他捧回来后除了搬家就没再碰过的奖杯拿了出来。
这是裴延获得的第一个奖杯。当年他只有十六七岁,是这个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并且该记录时至今日都无人打破。
所以杨天才会说,以为这个电影节对裴延多少有些特殊意义。
但事实上,在今天之前,这个电影节和世界上所有其他奖项一样,对裴延毫无意义。
与周达非不同,裴延当年压根没打算参加这个电影节。
他那会儿还在美国上高中,参赛的短片是他放暑假回家拍的,打算用来申请大学。
14年前的裴延比如今的周达非拥有的条件好得多。他的父母都算业内人士,尤其父亲,是个知名摄影师,经验丰富人脉很广。
裴延那会儿还没“叛逃”,处在被人“寄予厚望”的时候。他自己写了剧本和分镜,父亲就是他第一部短片的制片人,为他解决了资金、场地等一系列事宜。
本来裴延的父亲连演员都打算帮他选好,但是裴延拒绝了。
裴延当年能接触到的演员很多,甚至不乏有头有脸的戏骨愿意来帮忙。
一个短片而已,拍起来也就十天左右。而且裴延那会儿在大家心目中还是个孩子,他写的剧本能有多难——对能力强的大演员来说,跟客串过家家差不多。
但裴延显然不认为自己拍短片是在过家家。
裴延很正规地面了演员,最终挑中的也都不是什么名人,只是电影学院毕业不久的科班生。
他们可能经验不算丰富、能力也没有特别强,但胜在能听裴延的话。
如今裴延回想起来,当年他的制片人——也就是他父亲,似乎并不太赞成他的选择。
只不过他父亲和其他人一样,带着一种成年人的纵容。他们本质上认为裴延还是个孩子,拍戏跟过家家差不多,只是需要有个短片申请学校,真拍砸了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补救。
裴延压根儿懒得解释。
裴延花两个月的时间把短片拍好剪出来,九月份就又回美国上学了。
万万没想到,裴延的父亲先斩后奏,在没通知他的情况下把这短片拿去参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