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明天就去打扰了。”
两人笑着分了手,待走出一段距离后,王氏身边的大丫头云坠道:“姑娘怎么几次想要同二夫人交好?若只是面子情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恐怕不太妥当呢。”
王氏没有说话,云坠又道:“王妃若知道了……”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中自有主张!”
云坠嘴动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王氏道:“坠儿,你可知道,我心中是极苦的?”
一句话说的云坠红了眼,她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原名是叫福坠的,为了迎合南安王府的规矩才改了名。在外人来看,王氏嫁的算是极好的,唯一的嫡子,妥妥的就是将来的王爷。夫君也温文尔雅,从无劣迹。当然,身体是不太好,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而且王氏一来就被安排了学习管家,现在也掌握了小部分权利,比那些在深宅大院中同妯娌、大小姑子斗的死去活来的女子不知好多少。但这日子真是不过不知道,就无所出这一点,就能把王氏给钉的死死的。平时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再小心,虽然南安王妃没有真的怎么惩罚过王氏,可平时的言语都能像刀子似的割人,她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要难受死了。
“我知道,姑娘。但姑娘还记得夫人早先说的吗?做媳妇就是要熬的,慢慢熬熬熬熬就好了。”云坠咬了下牙,“姑娘,你且暂熬熬吧。”
“是啊,娘说了熬熬就熬出来了,但娘还说了,熬出有孩子就好了。熬出一个孩子,我好过一分,熬出儿子,我才算站稳脚跟。但现在,别说儿子,我连个女儿都不能给大公子生,再熬多久也好不了啊。”而且只会越熬越坏,想想早先她刚进府时的样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候朱纳身边只有一个卫氏,还是早先得了他们家允许的,而在她进门的时候,南安王妃还特意对她说了一下卫氏的情况,“她的事儿你早先应该知道些,不过可能不是太清楚。她会进门,不光是要给纳儿找个伺候的,还有些别的原因。不过这些年我一直看着,绝不允许她在你头里生下孩子。好孩子,你看王爷就知道了,做我家的儿媳妇是极简单的。”
她当时听了还非常感动,因为她年龄小朱纳身边要完全没有人也不可能。而那卫氏虽比她进府早两年,却极规矩。再看南安王府的情况,她不由得就多了些幻想。而一开始,南安王妃也非常符合她的幻想,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南安王妃不仅没往朱纳身边塞人,还当着她的面让朱纳不能有任何歪心思,过后朱纳还笑着对她说:“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入赘的呢!”
她当时没说话,心中,又何止是感激?她想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南安王妃,把她当亲生母亲侍奉!当她因贪嘴流产时,她真是又痛又悔,那时候她最最无法面对的反而不是朱纳,而是南安王妃!在当时,南安王妃还安慰她,让她不用太担心,这孩子与其说是因她贪嘴没的,不如说是同他们家没缘分,而当时,连她的母亲都责怪了她!那时候她还想,南安王妃真比她亲生母亲都更疼爱她!她真的相信了南安王妃所说的,把她当亲闺女看的这句话。
她很快又怀孕了,这次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疏忽,不该吃的绝对不吃,不该做的绝对不做,她甚至不敢下床,但她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而从那开始,她就再没一天的好日子过!
她的夫君还和早先一样,南安王妃却彻底变了样,通房妾氏都进来了,这些也就罢了,就是在平时的相处中,南安王妃也不断的含沙射影,于是每一天的请安,每一次的学习对她来说都成了煎熬。
“姑娘,”云坠再也忍不住了,“我听说这生孩子不仅同女人有关,同男人也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王氏凶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这话,我不希望你再说,我不希望任何人提起!”
“……是。”
同王氏这边不同,安姐那边倒没什么麻烦,只是在回去后见朱抵还没人影,她不免有些头疼,人呢?人呢?一言不发就跑的没影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好不好!
“姑娘要用晚膳了吗?”安姐本想点个粥,想了想又挥了挥手,按照关郎中的说法,她如果没有吃过药,平时喝的也是从娘家带来的花茶,那就应该是饭食中被人动了手脚,倒不是下毒,而是被添加了大寒之物,这种手脚不宜察觉,就算将来出了问题,也只会让人以为是体质的关系——要是她现代那身体,根本就不会认为这次的大姨妈推迟有任何问题,将来子嗣困难也只有认命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大寒之物,关郎中也没给个说法,而以她浅薄的药理知识,一时也想不起来应该是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大寒之物一般都带点苦味,不应该吃不出来的,但谁知道这下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高级东西?要知道人家早先还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啊!
“姑娘不用晚膳?”思烟一怔。
“今天在姨娘那里吃多了,晚上就不想再吃了。对了,从家中拿的玫瑰花还有吗?给我泡一杯过来。”
思烟有些疑惑的去了,过了一会儿泡了杯水过来:“姑娘还是多少用点吧,就像你常说的,哪怕不想吃硬食呢,也喝点粥。”
“……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
思烟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眼安姐的表情,也就没有再多嘴。待安姐一杯茶喝了大半,朱抵终于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灰败,仿佛刚打了败仗,安姐连忙迎上去:“出了什么事?”
朱抵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安姐给他倒了杯水过来,正要说什么,那边朱抵突然拉住她的手:“对不起……”
“怎、怎么了?”
朱抵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无语。
这一夜两人并没有谈论这件事,第二天一早朱二同学就出去了,然后从羊肉汤豆腐脑到煎饼油条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之后每个院里的都没落下的送了一份,众人得到的信息是:“二公子觉得这些好吃,希望大家都尝尝。”
这话令南安王等人哭笑不得,南安王妃道:“抵儿也真是的,就算觉得好吃,也不该一下送这么多啊。这一下子怎么吃的完?而且这外面的东西,到底不干净,偶尔吃吃也就罢了,还真能当正经东西吃啊。”
不过南安王妃也没太放在心上,朱二同学做事不靠谱也不只这一次了,只是之后到朱纳那儿传信,不让他吃太多罢了。其实不用她说,朱纳也不会吃太多,他身体不好,一向讲究养生。哪怕是家中做的吃食他也不见得都用,更何况这外面买的了,看着那大块的羊肉,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小小的吃了一块鸡蛋饼,吃完之后就笑了:“这说是鸡蛋饼,其实有多少鸡蛋,二弟还觉得好吃。”
王氏也陪着吃了一小块,听他这么说连忙道:“可不是,都是硬的呢,牙不好的话还咬不动呢!”
朱纳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吃了一块,而王氏,则充满了后悔。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想,但看大公子这样,还是她说错了?可要是道歉,就更落了行迹吧……正在为难间,就听朱纳道:“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想找弟妹去说说话吗?”
“嗯,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也、也没什么事的。”
朱纳点点头:“这府里,也没有别的女眷,你同弟妹远本就该多亲近近亲。一会儿没什么事,你就过去吧。我不爱出去,弟妹看样子却是个活泼个性,你们也可以结伴到外面去逛逛。”
王氏本想说自己也不爱出去,但又怕再说错了话,就点了下头。夫妻俩没滋没味的吃完了饭,王氏在自己房里呆坐了片刻,就拿着让人昨天收拾好的东西向安姐的院子走去。她这就是平日的走动,倒也不用送什么大件,但她这是第一次主动拜访,也不能随便就拿点吃食过去。所以她昨天绞尽脑汁,最后挑了两本当代有名画家的画册。她想着高老爷是探花,安姐也算是文人家庭出身,就算不喜欢这些,应该也不讨厌。果然,安姐一见就很欢喜,要知道这时候能消遣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学着画画,也算是一项不错的娱乐。
她让人上了茶,两人坐下。王氏道:“二弟今天买的东西,我们都尝了,怪有特色的。”
安姐一笑:“主要是我贪嘴,说实在话,那些东西我可没少吃。”
其实她一见那么一大堆的东西就知道朱抵的意思了——他不在,她不好出去,家中的食物又不安全,先拿这些应付吧。不得不说,朱抵算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但这哪里是长久之计。她可以一天吃外面的东西,两天吃外面的东西,三天四天呢?难道日日到外面叫东西吃?
分家!
只有分家出去才能安心,这是她思来想去的想到的唯一结果,可分家又哪里是一句话的事?
她不知道,朱抵在中午过后就到了宫里,打着汇报军情的幌子,直截了当的就给固安帝来了一句话:“我要分家!”
固安帝本来还等着他汇报什么事呢,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口水呛住:“你说什么?”
“陛下,我要分家,怎么样才能分家?”
固安帝习惯性的拿起茶杯,然后又放了回去,沉吟了片刻:“你是说真的?”
朱抵点了下头。
“你……要什么时候分家?”
“越快越好,如果今天能分就最好了,不过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尽快吧。”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固安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唐感,他想了想道:“其实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按照常理,只有两种情况你才能分家出来,一,王叔归天了;二,王叔将你单独分了出去。但这两种情况,我相信你都不希望发生。”
前者是不说了,脑子正常的没一个会说希望自己爹死。后一种则代表了家里闹丑闻了,而且往往是被分出去的那个出了事,所以哪怕分出去的那个爵位没变,日后名声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