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眠和许翩翩走后,阿沅日子过得越发寂寞。
从前他还能跟奚言叽叽喳喳地说话。如今只要谢烬往她身边一坐,分分钟就总有那么点不适合纯洁小鸟掺和的氛围冒出来,他都不好意思多待。
直到奚言答应带他去学校玩,他被冷落的忧愁才消散了些。
这是她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奚言进考场了他就在教学楼下转悠着等,等她考完出来再一起逛逛校园,去附近的小吃街买零食,黄昏时有说有笑地等车来接。
学校附近的广场已经修缮得平整如初,被她折断的路灯杆也安装了新的,到处都看不出被破坏过的痕迹。
那场动乱过去之后,她又恢复了老老实实车接车送的上下学生活。努力遵守人类世界的交通秩序,也是为了不给谢烬惹麻烦。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正等着挑谢烬的错处。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明已经处处忍让,还是免不了被针对,如今因为周怀仁的事情越发如履薄冰,每每想到都很替谢烬委屈。仿佛善良与宽厚是种错误,才会这样被人欺负。
车停在板樟巷口,她和阿沅下了车,结伴走进巷子里,离院门口不远时,忽地听见阿沅一声惊叫,指着前方伤痕累累的弱小身影,“那是个什么?该不会又跑来一只小狐狸吧!”
奚言闻言微怔。院门口的情形似曾相识,一瞬间让她恍了神,仿佛又回到那个凄凉的雨天。
强撑着一口气倒在院门口,那只小动物已经奄奄一息。
“救救我。”
第71章 等我回来,我们去结婚。……
这是一只年幼的花栗鼠, 半个头顶被削掉,鲜血淋漓的耳朵断了骨却还连着一点皮肉,似掉非掉的垂着晃在腮边, 污血把浅棕色的毛染成深棕。
奚言把它抱在胸前, 到书房短短几步路, 心脏被温热的血浸得生疼。
阿沅原本还想打趣一句“它怎么有点像当初的你”,看到她凝重的神情,玩笑的心思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没事的吧……先生一定有办法。”
逃难到这里的小妖怪, 她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同样还未化形,它的伤势不比奚言当初的严重, 却因为更幼小而更虚弱。谢烬亲手为它清理创口,谨慎起见, 没有接回那只被完全削掉的耳朵, “年纪太小,感染了会有麻烦。”
奚言难过地嗯了一声, “它会活下来吗?”
它陷在昏迷之中,身体还会不时地痉挛, 看起来十分恐惧。
“会的。”谢烬揉了揉她的脑袋。
施以安慰的手掌被她拉下来双手握着, 低头不语。
广场上的动乱发生后,谢烬拿到了周怀仁的驱妖符, 只留下一张, 其余的尽数销毁。用那一张符, 他推演出了破解之法,附在信中第一时间送到各族并提醒警惕,提防人类天师的诱捕。必要之时, 也将合院开放给走投无路的小妖怪。
这种事也就只有谢烬做得到。大部分妖族之间分布不均,距离遥远,语言文字也不通。他写信时至少换了十数种晦涩的符号,奚言看得头都大了。
眼前这只小妖怪来求救,像某种不详的开端。
“我们会有麻烦吗?”
谢烬把昏睡的小花栗鼠放进藤编摇篮,交给阿沅带去房间里休息。回过头听见她问了这样一句,并未粉饰太平地说不会,只是温声道,“害怕吗?”
她摇摇头,托腮打了个呵欠,“只是有点担心。”
谢烬好端端在这,合院起码自保无虞。那些流浪在城市里远离母族的小妖怪,就能帮一个是一个好了。
“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奚言说,“周子寂和应眠都跟我提起过,有很多人在眼馋你的私库。”
怀璧之罪。或许那些天师知道谢烬心善,才故意伤害那些无辜的小妖怪,逼着他交出好东西当作交换。
谢烬一怔,好笑道,“我什么时候有过私库?”
“……”
这下轮到奚言发愣,“可应眠说我们院子里的灵气很重。”
谢烬说,“院子里的每一处你都逛过,可察觉过哪一处灵气最重吗?”
奚言郑重地想了半天,又摇头,“好像没有。”
“他们以为的灵气,也是妖气。”谢烬提醒道,“合院里已化形的妖怪很多。”
妖灵成熟会惹人觊觎,一个族群里成百上千的小妖怪,盘踞几个山头间,能有一两个成功化形的就不错了,也才算是正常。
合院里却罕见地聚集着高密度的妖灵。奚言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那些人觉得谢烬私藏了什么宝贝,其实因为那些足不出户的邻居。
许翩翩走后,院子里更冷清了些。邻居们却还像往常一样,闭门不出。
奚言时常觉得,它们或许也像小蝴蝶那样,需要等待属于自己的“应眠”找来。有了陪伴,才会心满意足地踏入外面的世界。
谢烬说她的想法很有趣。她又补充,“谁来我都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不是说放了暑假想去找翩翩玩?”
“不去了。以后再说。”
她做这种选择时毫不犹豫,“我可以帮你一起带孩子。”
阿沅积极地举手,“还有我!”
在小花栗鼠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小妖怪出现在院门口。大多都还未化形,没有和族群一起深居,被人类天师发现后撵着打。
因为肚子饿了小偷小摸被发现的还情有可原,有的只是纯粹好奇,想进城开开眼就招惹了杀身之祸,一个个委屈的要死。
这种时候不仅要给他们包扎伤口,还得讲讲生活道理善恶有报教导一番。阿沅说和带孩子没有区别,暑假还没过半,院子里都能开个幼儿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