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没行礼,站在下边,没个正形,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漫不经心。
“听说您找我有事。”
皇上沉默了会,放下手中的书,没回答他的话,率先看向他身旁的载向慕。
齐王没行礼,载向慕当然不会主动行礼,不过她端端庄庄立在那里,一身羽衣明媚俏丽,粉/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睁大眼睛瞧他,眉眼清澈,乖巧文静,单看样子,皇上心里微微点头。
这模样,倒是没有委屈齐王。
他温声开口:“你多大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载向慕抿着唇,没反应,仍旧定定地盯着他看,尤其盯着他那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那是个什么好玩的玩意。
皇上稍稍拧眉:“你在看什么?回答朕!”
载向慕眨眨眼,唇瓣微微收缩,继续保持沉默。
旁边齐王突然嗤笑一声,“她是个哑巴,您希望她回答您什么。”
“哑巴?”眉梢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从前朕只听闻伯宁这个外孙女是个傻的,却不想,还是个哑巴。”
随即,他面色沉下来,冷声道:“不行,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这样残缺的人怎配为齐王妃?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下边,蓦然一愣。
齐王在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身旁人的耳朵,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大拇指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轻轻擦过,扣在耳畔。
他低着头,没瞧他,语调慢悠悠的,仔细去听,还能发现里头藏匿着几丝浅淡的冷意。
“您注意言辞,她只是有点呆,可不是傻,您说的太伤人了。”
皇上愣了愣,反应过来,脸庞瞬时涨红。
齐王手指稍稍用力,将手下温热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载向慕顺着力道扭头看他,眼神清亮,眼底黑白分明,半仰着头,露出来的脖颈细长白皙,他搭在她耳垂下靠近脖颈的手指微动,忍不住轻轻摩擦。
指腹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手中的娇软不安分地动了动,好一会儿,他轻笑道:“况且,这不是您御笔同意,降下圣旨的吗?”
皇上哑然,面庞憋红,吭吭哧哧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要说什么,说是皇后假传他的旨意?这不是让大儿子和皇后的关系更差了?
好一会儿,他轻叹口气:“无论如何,这件事委屈你了,这名女子不堪为齐王妃。”顿了顿,看出儿子似乎对这个傻子青睐有加,便随意道,“你若当真喜欢,可以立为侧妃,至于正妃,回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
齐王挑眉,说:“不必了,这个就挺好,安分。”
皇上顿时不吭声了,想起了不安分的皇后。
他有些哀怨地望着底下的儿子,心底怅然,不知什么时候,大儿子跟他彻底生分了,当年宁愿留在齐王府都不愿随他搬进皇宫,这些年,只要他不召见他,他从来不会主动进宫探望。
“父皇是为了你好,这么一个又呆又傻还是哑巴的女子……”
“父皇!”齐王突然叫住他。
皇上愣住了,旋即,惊喜之色浮现,自从他母亲走后,他就很少称呼他父皇了。
齐王一字一句道:“我都说了,您说的话伤人。”
一盆凉水泼下来,皇上再次憋得脸庞通红,许久,他长叹出一口气,约莫看出来儿子坚定的决心了,沉默了会,道:“你暂时不想找正妃,朕不勉强,这样吧,父皇赏赐你几个美人如何?”
他早就对儿子那凄零冷清的后院心生不满,也不知他是随了谁,养就这般清心寡欲的性子。
再有,伯宁这个外孙女又呆又傻,能伺候好他儿子?
齐王懒懒道:“不必了,您自己留用吧。”
皇上哀怨地望着他,殿内陷入沉默。
齐王撩了撩眼皮,“如无其他事,我就带她退下了。”
皇上顿住,良久,叹口气,点了点头。
齐王放下手,拽住载向慕转身就走,出了勤政殿,径直坐马车出宫了。
而在另一边,却有几人正在苦苦等候。
殿内十分安静,唯有旁边人的呼吸声若有若无,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平王等得不耐烦,撩手拽了颗葡萄扔嘴里。
咬着葡萄,含糊不清:“齐王怎么这么慢,莫不是被父皇留在勤政殿用膳了?”
皇后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殿内剩下一个人也安静如斯。
平王撇撇嘴,再次伸手拽了两颗葡萄,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边往嘴里塞葡萄,一边畅想一会儿齐王带着那个傻子过来请安他要怎么嘲笑他,呵,自以为有父皇宠爱就无法无天,现在不还是得乖乖娶一个傻子回家。
只要想到他可能的脸色他就忍不住想发笑,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让他失望,不枉他连午膳都没吃就巴巴往宫里赶。
就在这时,外头快步走进来一个人,低着头,身子紧束。
平王立即坐直身子,精神了。
来人恭谨地跪到地上,声音同样恭谨:“启禀皇后娘娘,齐王他,带着那位载姑娘直接出宫了。”
“啪嗒”,葡萄掉到了地上。
平王睁大眼睛,好一会儿,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吼道:“你说什么?他出宫了?他没带那个傻子过来请安?”
来人头碰到地上,磕磕绊绊回道:“回王爷,奴婢,奴婢是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