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一向是大清人才出来的地方,多有人才都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日后都要成为朝中重臣。这里适合拉帮结派,派系林立,现在看着太子的位置稳稳当当,可下面的阿哥们年纪也开始大了,各自开始显本事,翰林院就成了个争斗场。各个派系都在拉人,他这掌院学士可不好当。
詹事府就更惨了,直接跟太子东宫挂钩,管着相关的事情,算是把张英给牵扯进去了。
他这一回被罢官,何尝不是朝堂斗争的结果?有人瞧着他这个礼部尚书不好了,要给他弄下来,张英也就下来了。
他俩老不死的收拾收拾棋子,眼见得差不多了,顾怀袖便走上来。
她在亭前台阶处一拜:“小女给父亲、张伯父问安。”
张英回头一瞧,早听说顾贞观两女各有千秋,这顾三更是生得精致,一见果然如此。他昨日已经跟顾贞观谈过,两家婚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说给顾瑶芳和自家那次子张廷玉的。如今一见顾怀袖,虽听说此女顽劣不知礼数,不过容貌一等一,看着赏心悦目。
他倒动了心思,若能亲上加亲,似乎也不错。
“侄女出生之时,我还去贺过喜呢,一转眼便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倒是要恭喜远平兄了。”
那边顾贞观瞄了张英一眼,只道:“小女顽劣,自云喜欢游山玩水,我来桐城,顺便引她见识一番。你也就看着她这时候乖巧,私底下不定怎么无法无天呢。”
自家闺女拿出去说,总是要说不好的。
这样的道理,顾怀袖知道,只乖乖站在那里,指望着见礼完便走。
前院里,张廷玉收了一封信,拆开一看,便知道是京中来了消息。
兹事体大,还要父亲定夺,问得张英与顾贞观在亭中下棋,便待寻去。
那下人忽道:“小的看着,顾家三小姐也在外面,等了怕不下一个时辰。”
“等?”
张廷玉没明白,眉峰一蹙,方抬脚准备走,后面张廷璐便跟了上来,满脸的兴奋:“二哥,我给你说个好消息,方才娘跟我说,你跟那顾家大小姐的事儿已经说成了,可是件好事。”
那病歪歪的顾大小姐吗?
张廷玉点了点头,脸上无甚喜色,只平淡至极道一句“我知道了”,仿佛这并非自己终身大事一样,便捏了京中来的信,往园后那石亭走了。
☆、第四章 我心疼他
方绕过回廊,隔着那没开花的海棠,张廷玉就瞧见了亭中情况。
今儿顾怀袖换了一身湖蓝的,就站在顾贞观的身边,似乎还跟张英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只让一向严肃的张英满面都是笑容。
他才走近,听到里面的对话。
“怀袖就是太过贪玩,她娘生前也是才女,只不知她怎地这样不学无术。平日里,写个字都要跟我闹半天,我还记得你那长子写得一手好字,女儿虽不与男儿相比,可我这姑娘至今写字都是歪歪扭扭,哪里有个诗书之家出来姑娘的模样?我又心软,舍不得罚她,只等着回头请个先生来好好约束了。”
顾贞观随口说着,同时看了顾怀袖那不大好的脸色一眼,心里顿时舒坦了。
这姑娘就是太不听管教,在外人面前还好,一回了家,没了别人,就要闹得无法无天了。
不趁着这个机会损顾怀袖几句,一没别人可就没机会了。
顾怀袖爱面子,也爱惜顾贞观的面子,不轻易在人前丢脸。
她忍了没说话,只等着他们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自己就借机告辞。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这顾贞观故交张英老大人的本事,张英一摸自己那一把胡子,听顾贞观方才夸了自己长子,竟然提议道:“这你也不必担心,还花什么心思请外人当先生。我那长子廷瓒,比你家三姑娘大了个十好几岁,当得她先生。”
本来顾贞观跟张英,乃是相互引为至交知己,说话都直来直去,不怎么绕弯子。
张英一提议,顾贞观便是眼前一亮,他想来喜欢张家的几个公子,尤其是其长子张廷瓒,表字卣臣,二十来岁就中进士,可不简单,能挑这么个人当先生,也是怀袖的福气。
当下,顾贞观便道:“那可要劳烦你家卣臣了。我这姑娘不听教,只管抽她。”
“……”
顾怀袖张了张嘴,在张英和顾贞观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竟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怎么觉得这二老是要一起整自己呢?
她嘴里发苦,不想说话。
偏偏张英笑问她:“顾家侄女儿可是不愿意?莫不是看不上我那愚钝的儿子?”
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顾怀袖哪里敢说什么?也不敢拂了张英面子,便点头,勉强道:“张伯父说笑了,伯父抬爱,怀袖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嫌弃?多谢伯父。”
“如此便这样说定了,近来我长子也无事,恰巧我独女已出嫁,她院子旁边那个院倒没人住,不若叫人整顺出来,明日叫卣臣去学塾便成。”
三言两语地,张英就把事情给打点好了。
顾贞观点点头,也赞成,顾怀袖也没说“不”的资格,顿时有些丧气起来。
这话说完,张廷玉也正好走过来了,他把大哥成了顾怀袖先生的事儿听着了,这边的顾怀袖一看,忙道“告辞”,只为避嫌。
顾贞观点点头,叫她也不必离府。于是顾怀袖才侧身从石亭另一侧出去了。
张廷玉只瞧见顾怀袖一个侧脸,却比昨日还惊艳。
他也不多看,俯身便给顾贞观见礼,“拜见父亲、顾伯父。”
张英问道:“可是有事?”
张廷玉便呈上来那一封信,已经拆开看过,此刻张英接来一看,也是眉头紧皱。
顾贞观一看,便笑了:“想必又是朝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