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也不记得是谁牵线的了,反正江南的商贾们每年都要办一些事来彰显自己的富贵,灯会也是一样。
为着这件事,原本沈恙还在扬州那边处理事情,接到消息便乘船赶来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有人来了消息,说沈恙的船慢悠悠地在半路上晃,明日即到。
结果到了今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发现船上有问题的,乃是打渔归来的一名渔夫。
沈恙跟他那条船在江南太有名了,这渔夫一眼便认出来了,可是他撑着船从旁边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河面上有血。
这一来,往船上一望,便吓住了。
当时正是中午,日头毒辣,照耀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仿佛满河的水都要沸腾起来。
周遭安静极了,边上的画舫都停靠着,里面的歌姬这时候还在困觉,断断不会出来。
这一条船,也跟别的地方一样安静,安静得诡异。
而后,便是张廷玉他们目睹的事情了。
船上的人死了。
一个活口都没找出来。
沈恙出来的时候,船上仆从带了不少,带来多少,就有多少人死在里面。
廖逢源说着,脸上那勉强挂上来的笑意,终于是不见了。
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只叹气道:“怕是这沈恙,凶多吉少了……”
能在江宁这地界儿,把事情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能没一点本事?
沈恙这人惜命,所以来的时候都带着人护着自己的,不可能没一点防备,就这样还能死了一船人……
廖逢源的心,真是一沉到底。
张廷玉紧锁着眉头,也没想到刚刚来就碰到这样棘手的事情。
若真是有人要害沈恙,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才是吓死个人。
他们刚刚转过一座水榭,便有小厮跑着上来,赶到了廖逢源的身边:“廖先生,船上没一个活口,统共死了有二十三个人。”
“沈爷呢?”
别人死了还没那么要紧,丫鬟小厮死了也就死了,看是沈恙死了是要出大事的呀。
现在沈恙手里握着整个江南的布匹丝绸生意,还握着一半的茶叶生意,又开始插足米行,还是茶行这边的会长……
想想廖逢源头上都在冒冷汗。
他声音急切,可小厮却道:“现在还有下面一层底舱没进行清理,只知道人全死了,沈爷在不在里面还不知。”
“再去探!”廖逢源一张脸都要绿了。
他走路的时候,脚下已经开始打哆嗦,手也开始哆嗦了起来。
即便再不待见沈恙这个人,这时候沈恙也万万不能出事。
廖逢源纵横江南商海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样让自己紧张的事情,根本无法停止自己满脑子的可怕猜测。
他必须握紧了自己的手,才能让自己的脑子勉强冷静。
事情发展到现在,即便是张廷玉也不能说一句话。
他跟着廖逢源往小湖旁边的花厅走,刚刚踏上台阶,后面的小厮又来了。
花厅两边又镂空雕花的暗格窗,两扇大门都还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张廷玉与廖逢源又在外面站住了。
报信的小厮道:“禀告廖先生,没有找见沈爷的尸体,现在人还在水底下打捞,不过商行外面都乱了,不少人都往咱们商行这边挤。”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这里又是茶行的地盘,肯定很多人想要来这边探听消息。
现在在江宁跟沈恙关系好一点的,也就一个廖逢源了。
毕竟这两个人同时管着一个茶行会馆,廖逢源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这几天因为灯会的事情,南北商贾都来了,所以一有消息,大家都往廖逢源这里钻。
廖逢源才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只狠声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给我找。外面若是来了人,一律不见,全部关在门外,现在这里乱不得!”
“是,小的明白!”
这小厮倒是干净利落,立刻就跑回去了。
廖逢源深吸了一口气,道:“张二公子见笑了。”
说着,他伸手去推开两扇门,吱呀地一声轻响,门开了……
厅中两边放着花架,各摆着一盆兰花,两排两溜北官帽椅,夹放着数架红檀木交对椅茶几,俨然是一副议事厅的模样。
厅堂正前方放着一红木雕葡萄翘头案,两边原本各摆了一把紫檀木太师椅,然而其中放在左边的那一把已经被人拉到了厅堂正中间,大喇喇地刺在那里,显眼极了。
张廷玉是跟着廖逢源进去的,顾怀袖还跟在后面。
原本只是略略一打量里面,没想到便见到这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