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王老师吃了一顿宵夜,然后一边泡脚一边看奥数资料,睡觉前头忍不住给自己老同学发了信息。
“老胡,跟你说,你不知道,我今年收一个了不得学生,脑袋瓜子好使的很,明年考科学院少年班,还要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这种充满了炫耀的语气,看的老胡直翻白眼。
在师范求学的时候,老胡跟老王关系最好,这些年虽然不在一个县城教书,但一直没断过联系,生活中和工作中有什么好事,都要跟对方说一声,报个喜。
以前是笔友,现在是诺基亚手机发短信。
这两个月一直没收到老王的信息,原来是忙自己的学生,既然老王说了,胡老师不怀疑他的话,这个孩子肯定聪明,可是再聪明能有自己的学生聪明吗?
想起自己聪明的学生,胡老师就脑袋大!
他们学校今年也安排了一个重点班,对外宣称实验班,用学校一块地成功招进来的张路,那是真聪明啊!
说不定是全国独一份的聪明,这是这个孩子太聪明了,太有主意了!一点都不听话!
胡老师嘴巴都要磨干了,每次都是获得同样的一句话。
“研究院的少年班?不去!”
开什么玩笑,他在里面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待够?还要自己跑回去?
不可能!
任胡老师说破天,反正他不考少年班!
听得胡老师无语,就想不明白了,这孩子到底多讨厌科学院啊,一提少年班,一脸的不屑,跟多看不上科学院一样。
还好是他,换成别的什么人,就张路这态度,说不定就被打了。
真实人比人气死人,胡老师拿着自己诺基亚手机,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虽然我的学生没有你的学生听话,但是绝对比你的学生聪明!”
叮铃一声短信提示音,王老师拿起手机一看,愤怒的回了两个字:“我呸!”
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喷出来的口水,胡老师呵呵一声:“不服气?那咱们比一比!”
“比就比!!!”
一连三个感叹号,王老师可有信心了,谁也比不过他家郭青云。
胡老师也很有信心,谁也比不上他们家张路!
但是,首先第一步,他得让张路同意参加少年班和竞赛啊!
既然说不通张路,胡老师决定家访,反正离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他到了葛根废品回收站,一眼就看见坐在就藤椅上的张路。
这孩子坐在椅子上,屁股斜着坐,一只脚够着地,一只脚悬空,耷拉着不停的晃荡,手上拿着报纸,却搭在大腿上没有看,眼睛瞅着他爸称东西的磅,那边称出一个重量,张路马上报一个金额。
从元到角,到分到厘,不带一点停顿的,也不带一点错误的。
就这小脑袋瓜,参加考试还不是跟玩一样,不过……
胡老师悄悄问葛根娘:“大娘,张路咋了?咋感觉不太高兴的样子!”
虽然这孩子好像也没咋高兴过,但是气到现在这么皱眉的还是少见。
葛根娘摇摇头,小声说:“问了,不说,从早上看报纸的时候就这样,到现在还没好!”
代沟啊!
胡老师压根就想不明白张路的脑袋瓜里想什么,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张路,有什么想法就跟老师说,老师能办的都给你办到,不能办的,老师找校长给你想办法!”
张路一直晃荡的左腿停了下来,气呼呼的说:“老师,你是不是来劝我参加少年班和竞赛的?好吧!我参加!”
想了一晚上的理由压根没用上,他还没说孩子就答应了,胡老师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兴奋地拿起张路的报纸,没话找话:“这讲什么的啊?”
他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念了出来:“科学家的孩子性命垂危,科学家仍然坚守实验室无法顾及,科学院为其子求合适肾源,必有重酬!”
胡老师把报纸塞回张路的手里:“你看吧!还是进科学院有前途,连权威杂志都想办法给科学家的孩子治病,普通人哪有这排面!”
“呵呵!”
张路回他一个冷笑,呵呵两字带着浓重的嘲讽,胡老师就想不明白了:“这科学家的事哪里惹到你了吗?”
“我呸!”
张路气愤不已,手上的报纸都给摔地上了,口水竟然喷到了胡老师脸上!
连着两天被人呸了两次,这口吻,这怒冲冲的样子,仿佛是王老师呸在了他面前。
这到底是谁的学生啊这,跟老王呸人一个德行,咋了?就你嘴巴里的唾沫星子多,我没有?
当然,这话,胡老师只敢跟王老说,他可不敢跟张路说,气场这东西跟年龄没关系,张路板着脸,他就得供着。
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笑呵呵的哄着小祖宗:“咋了?哪不高兴了?”
哪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