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时候为了活下来,我连强盗都去做,家里的牛羊马基本上都给你姑父去做队首了,穷的揭不开锅。”贺内干在贺霖的劝说下吃了几口菜丢开金箸,“你家家就是石头心肠!”贺内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贺霖心道果然来了,贺内干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会抱怨也很正常。
“当初是我不好,她不愿意跟着我,我也带她回了怀朔,日子过得苦是男人没本事,她以前是娇养的大家小娘子,跟了我过那样的苦日子,她心里有怨气我认!可是这会她到底还有甚么不满的?”贺内干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了,一个大老爷们挂着两条眼泪,贺霖囧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李桓在她面前从来就没哭过,哪怕被李诨打的遍体鳞伤,见着贺内干哭,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兄兄?”贺霖摸出自己的帕子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可是贺内干没搭理她,自顾自的说下去,“进了洛阳之后,我把她接过来,没纳妾更没有搞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她要我认下崔家,我做了。她想要崔家子弟搭上阿惠儿的那条船,我也出力了,到了如今她还是看不起我!”
这一哭当真是和小孩子一样的,贺霖是见着着急也不好用哄孩子的那一套出来,她是哄了李桓无数回,结果哄的他把自己给抢了,可见她那一套不管用。
“家家也不是那个意思……”贺霖赶紧的走上前跪下来,就给贺内干擦拭眼泪,贺内干一个大男人,长相也颇为雄壮,这一哭起来她就手慌脚乱,男人不哭罢了,一哭说不定就要出事。
贺霖莫名其妙的想起上辈子看到的一句话。
现在家里过的很好,她真心不想娘家后院起火闹出个什么事情来,不单是外面看她们家的笑话,就是对她和家里人自己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就是那个意思!”贺内干怒道,这会他喝醉了酒,也不管拿着什么架子,一边喝酒一边对着贺霖哭诉。
“说什么乌头要整治那些人,让我老实点别被人拿了做话头,还不如为了她那几个阿兄和侄子!”男人闹脾气起来不比女人消停多少,贺内干听见女儿的话更怒,“当我不知道呢!她那个阿兄正在做甚鸟养的,吏部……”贺内干一下卡壳想不出崔岷到底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他挠了挠头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大舅子身上挂着的。
“家家也是担心你受委屈。”贺霖叹气,给他将眼泪鼻涕收拾干净,“兄兄,儿也是女子,女子心里想甚,儿清楚。”
“你就是一个小儿,知道个甚!”
“儿都嫁人了,说不定明年就能给兄兄抱个外孙呢。”贺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女子呢,要是真的不在意一个人,是不会管任何事的。做对做错一句话都不会说,就是担心在意,才会说。”
“那就是说我做错了?”贺内干听了贺霖的话气还没完全消下来,“那样说我,还说我继续这么搞下去,说不定家里都败在我手里!”
或许是喝醉了,又或许是怨气重,开口的口吻在贺霖听起来真心有些像怨妇。
“那也不是家家急了么。”贺霖说道,“虽然阿舅他们在朝廷上,但是家家说到底还是贺家妇,祭的是贺家先祖。”她拿着这会的祭祀说话,“哪里有不帮夫君的道理,而且家家自己还有儿子呢,她难道不想着自己儿子好,能跟着享福?娘家再好,她也分不到多少好处。”
瞧着当年崔家对崔氏那样,贺霖不禁把话稍微往重说。
“你这话我爱听。”贺内干如今喝醉了就和个小孩子一样。
“如今这形势毕竟不比当初兄兄你在战场上了,朝堂上可不是需要小心谨慎?”贺霖倒上一杯温水给贺内干喝,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就算不是多烈的酒,估计这会胃也该难受了。
“家家也是怕一步走错,这一步走错说不定就难以挽回了,说回来在战场上也有同样的事不是么?”贺霖声音温温软软。
贺内干这会已经停了下来,坐在那里想了想,觉得贺霖说的还真有几分有道理。
人都嫁到他家里这么多年,孩子加上肚子里头的那个都四个了,四个孩子还捆不住她的心?崔家能给她甚么?当初把她赶出去就不是要她继续活了。
贺内干越想就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嘴上还是要硬那么一下,“她那话说得那么难听……”
崔氏说话十几年来基本上就没变过,对着贺内干有时候呼来喝去的,在怀朔的时候那更是常事,那会贺霖可没见着贺内干发脾气。